他走到墙边,伸出了他那双修长的手指。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冰冷的石壁,感受着石砖的质感和砖缝间的黏土。然后,他蹲下身,用手指的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上的方砖,侧耳倾听着那细微的回响。
一下,两下,三下……
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这墓,处处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太规整了,也太空了,空得像一个刻意布置好的舞台,就等着他们这群人上台来表演失望。
“佛爷,看来是白忙活一场了。咱们撤吧,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一个手下泄气地说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垂头丧气。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钻进来的却是一个空壳子,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足以摧毁任何一个盗墓者的意志。
尤老六沉默地点了点头,似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队伍走到墓道口,准备攀爬绳梯离开的那一刻,一直走在最后的尤老六,突然毫无征兆地举起了一只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尤老六缓缓转过身,他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在这一刻,如同融化的蜡像一般,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警惕和凝重的神情。接着,他做出了第二个手势——熄灭所有灯光,屏住呼吸。
“啪嗒”几声轻响,所有的狼眼手电瞬间熄灭,整个地宫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纯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尤老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那双异于常人的耳朵,此刻就是他唯一的眼睛。他的听觉像是被无限放大,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他捕捉、过滤、分析。
他能听到自己手下那强行压抑住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能听到远处石壁上,因为温差而凝结的露水滴落在地上的“嘀嗒”声;能听到空气在狭长的墓道中缓慢流动时,与墙壁摩擦产生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嘶嘶”声……
然而,在这一切正常的、属于这座古墓的“白噪音”之中,他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和谐的杂音。
那声音,来自于头顶上方,似乎是从主墓室穹顶的某个古代工匠留下的通风口传来的。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动物的声音。
那是一个人的呼吸声。
极其平稳,极其悠长,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才能达到的、堪称完美的节奏感。那个人,就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壁虎,将自己的生命体征降到了最低,若非尤老六的听力早已超凡入圣,根本不可能在如此众多的干扰声中,将这一缕细若游丝的气息给剥离出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尤老六的脑中轰然炸开。
他意识到了。
从他们进入这座墓穴的那一刻起,甚至从他们开始挖掘盗洞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完全暴露在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的监视之下!
这座空墓,根本不是被人盗掘过。
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他们设下的、空空如也的陷阱!
尤老六的后心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他没有抬头,更没有声张。他只是缓缓地睁开眼,在绝对的黑暗中,对着身边最心腹的那个手下,用手指飞快地做了几个手势。那手势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假装撤离。
然后,他重新点亮手电,粗声粗气地骂了一句:“妈的,白费功夫!走!”
他带头,领着其他不明所以的手下,装作一副垂头丧气、疲惫不堪的样子,顺着绳梯,一个接一个地爬回了地面。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叹息,都表演得天衣无缝。
回到地面,将盗洞迅速回填,并做好了伪装之后,尤老六带着队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酸枣林。
直到走出了足足五里地,确认已经脱离了可能的监视范围,他才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邙山那漆黑的轮廓,脸上早已不见了任何笑容,只剩下森然的寒意。
他对刚才那个接收到他手势的心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严肃的语气低声说道:“立刻用密线通知三爷!”
“就说,洛阳这边有诈!我们钻进了别人布好的局里,这里根本没有阴图,是个空斗,是故意引我们来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惊人的智慧与狠辣:“这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除了北派那帮人,还有第三方势力在盯着我们!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金先生自己的人!他不仅在耍北派,也在耍我们,他想看我们和北派为了一个假目标狗咬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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