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抽泣。
像一只被猎人打伤的小兽,躲在黑暗的巢穴里,不敢大声哀嚎,只能缩着身子,一边发抖一边发出细碎的呜咽,每一声都裹着绝望,轻轻刮过人的耳膜。
声音太弱了,弱到秦霜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幻听。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更沉了,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二十米高的穹顶——刚才那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
陆沉就站在不远处,秦霜的动作他全看在眼里,那声微弱的呜咽,他也听见了。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穹顶上错综复杂的银色管道——那些管道粗细不一,有的是通风管,有的是电缆管,密密麻麻地交织在穹顶内侧,像一张巨大的金属蛛网,藏着无数死角。
他举起手中的战术数据板,拇指在屏幕上划过,切换到热成像模式。屏幕瞬间变成了冷色调的蓝,队员们的身影在屏幕上是醒目的橙红色,培养仓和舱壁则是一片冰冷的深蓝,整个画面里,除了队员们的体温,再没有其他热源——直到他的目光移到穹顶西北角。
那里有一根直径约一米的主通风管道,管道外侧焊着金属栅格,挡住了管口。而在栅格内侧,管道深处,有一个极其微弱的橙黄色光点,小得像一粒火星,在一片深蓝里格外扎眼。
陆沉放大画面——那不是光点,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形轮廓。
轮廓很小,看起来像是个女人,双臂紧紧抱着膝盖,整个身子缩成了一个球,肩膀还在不受控地颤抖着,连带着热成像画面里的橙黄色都在轻轻晃动,看得出来,她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上面。”
陆沉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阵风,却精准地传到了每个队员耳朵里。他抬起手,指尖指向穹顶西北角的通风管,动作幅度很小,避免牵动太多气流。
秦霜立刻会意,对着身后的两名队员打了个手势——左手比出“管道”的形状,右手做了个“攀爬”的动作。两名队员点点头,立刻蹲下身,拉开战术背包的侧袋,取出高强度攀爬索与合金挂钩,动作熟练,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挂钩扣在地面的固定环上,索绳被拉得笔直,发出轻微的“嘣”声,随即又恢复了寂静。一名队员抓着索绳,脚蹬着舱壁,像壁虎一样向上攀爬,动作轻盈得像猫,战术靴在光滑的舱壁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几秒钟就爬到了通风管旁。
他从腰带上取下多功能钳,钳口轻轻卡在金属栅格的缝隙里,慢慢发力——没有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只有“咔”的一声轻响,固定栅格的螺丝被拧开了。他小心地将栅格取下来,放在管道外侧的支架上,然后从战术腰带上摸出手电筒,按下开关。
一束强光从手电筒里射出,顺着通风管道照了进去。
光柱穿透管道里的灰尘,落在了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管道深处,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的女人缩在那里。制服又脏又皱,原本该是纯白的布料上沾着灰尘和暗褐色的污渍,袖子和裤腿空荡荡的,显然是不合身——她太瘦了,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肩膀窄得像一折就断,脖颈上的锁骨突兀地凸起,连皮肤都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的脸上沾满了灰尘,两道泪痕从眼角一直挂到下巴,在灰尘里划出两道白痕,看着格外刺眼。一副黑框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裂了一道缝,左边的镜腿已经断了,用一根细绳子拴着,勉强挂在耳朵上。嘴唇干裂得厉害,起了一层白花花的皮,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丝,却没被擦拭过,就那样凝固在唇上。
而她的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数据箱。箱子不大,也就两个巴掌大小,表面还印着实验室的标识,她抱得那么紧,手臂绷得笔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不是一个数据箱,而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支撑。
强光突然照进来,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眼睛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中,被光线刺得剧烈疼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用手臂徒劳地挡在眼前,手背蹭过脸颊的灰尘,留下更深的污渍,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意义不明,却透着极致的恐惧。
她透过手臂的缝隙,模糊地看到了管道口的身影——黑色的战术服,戴着头盔和护目镜,手里拿着她不认识的武器,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光线下泛着寒芒。那些身影很高大,挡住了所有光线,像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抖得更厉害了。
牙齿开始不受控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怀里的数据箱差点脱手掉下去,她又猛地用尽全力抱住,指甲甚至抠进了金属箱的缝隙里。恐惧像潮水一样,从脚底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穿过管道口晃动的光柱,越过那些穿着黑色战术服的身影,落在了最下面那个男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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