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辞的那套“标准化流程”在青云寨推行了半月有余，起初的抵触声浪渐渐平息。
倒不是所有人都立刻理解了其中深意，而是实打实的好处看得见摸得着。
行动风险降低了，分到手里的东西公平了，寨子里抱怨的声音少了，连带着寨墙都好像更牢固了几分。
连最初反对最激烈的石虎，在几次顺利行动后，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但至少不会公开唱反调了。
白柒乐得清闲，将寨务大多丢给黑风和顾砚辞，自己每日不是操练弟兄，就是进山打猎，小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偶尔看到顾砚辞忙得脚不沾地，她会难得“良心发现”，拎着刚打的野味去“犒劳”一下她的压寨夫君，虽然通常得到的只是顾砚辞一个无奈又带着点……嗯，习惯了的眼神。
这日，天朗气清，白柒正指挥着几个弟兄在校场上练习新的合击阵型，寨门守卫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驿卒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大小姐，有封信，指名要交给您的。”守卫递上一封盖着官印火漆的信函。
“给我的信？”白柒有些诧异，她在山外可没什么熟人。
接过信，信封上是端正有力的楷书：“青云寨白柒姑娘亲启”。
她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展开。
上面的字迹与信封上一致，清隽有力，措辞文雅，看得白柒直皱眉头。
“之乎者也的，说的什么玩意儿……”她小声嘀咕，耐着性子往下看。
信的大意是：写信人裴文清，已安全抵达京城，幸蒙圣恩，得中今科状元。特此修书，感谢白柒姑娘当日在苍云山黑风隘的救命之恩，援手之义，没齿难忘。
信中还提到他虽暂得功名，但心系百姓，欲在朝中有所作为，澄清吏治，不负白姑娘当日相救之德云云。
“裴文清……哦，那个书生啊！”白柒终于想起来了，是她顺手救下的那个原世界男主，中状元了？效率还挺高。
【宿主！关键人物裴文清主动来信！好感度与感恩值初步建立！这是奠定‘白月光’地位的绝佳机会！请务必妥善回复，维持良好联系！】1414的提示音立刻激动地响起。
“知道知道，维持联系嘛。”白柒捏着信纸，有点犯难。
让她打架她在行，让她写这种文绉绉的回信，简直比让她绣花还难。
她认识的字有限，写出来的字更是跟鬼画符差不多。
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拿着信，风风火火地就朝着账房跑去。
顾砚辞正在核对新一批粮草入库的清单，就见白柒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把一封信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晃了晃。
“顾砚辞！你文采好，帮我回封信！”白柒说得理所当然。
顾砚辞放下笔，拿起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
当看到“裴文清”、“状元”等字眼时，他握着信纸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眼神微凝。
“裴公子高中状元，乃是喜事。大小姐欲回何内容？”他抬起眼，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就……就谢谢他来信，恭喜他中状元，让他好好当官，为百姓做事……嗯，差不多就这样！”白柒抓了抓头发，努力组织着语言。
顾砚辞点了点头，铺开新的信纸，研墨，提笔。
他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落笔稳健。
白柒凑在旁边看，只见他笔下流淌出的字迹清逸俊秀，比裴文清的似乎还多了几分风骨。她看不懂具体内容，只觉得好看，便满意地点点头：“对，就这么写！还是你有文化！”
顾砚辞笔下不停，口中淡淡应道：“分内之事。”
然而，在信的末尾，按照惯例该写祝愿和落款时，顾砚辞笔尖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正百无聊赖玩着自己辫梢的白柒，眸色深了深。
他手腕微动，在祝愿裴文清前程似锦之后，不着痕迹地添上了一行小字：
“寨中诸事皆安，柒柒性子跳脱，幸得顾某从旁照应，一切顺遂，裴兄勿念。”
写罢，他面不改色地落下“青云寨白柒谨上”的款，吹干墨迹，将信纸装入信封封好，递给白柒。
“写好了。”他语气依旧平静。
“这么快？”白柒接过信，看也没看（反正也看不太懂），直接交给旁边的守卫，“送去给那个驿卒，让他带回去。”
“是，大小姐。”
事情办完，白柒心情舒畅，拍了拍顾砚辞的肩膀：“干得不错！晚上让厨房给你加个鸡腿！”说完，又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走了。
顾砚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刚才被她拍过的肩膀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力道和温度。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
那句“寨中已有良人，勿念”，他终究没有明着写出来，但那句“幸得顾某从旁照应”，其中隐含的宣告意味，足够聪明人品味了。
他并非不知此举有些……卑劣。
但那裴文清，少年状元，风头正劲，又对白柒有感恩之心，若他日……顾砚辞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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