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云鹤真人等联名上书,请求以‘扰乱视听、动摇盟本’之罪,严惩陈锋,以正视听。”零汇报了最新的动向。
李序沉默了片刻。
杀了陈锋?很简单。一句话的事。能暂时堵住旧派的嘴,也能震慑那些不安分的言论。
但是,然后呢?
问题依然存在,甚至会因为这种压制而变得更加尖锐。而且,杀了这样一个敢于直言的人,会不会寒了那些真正关心联盟的人的心?尤其是那些同样对现状不满的新贵和底层修士?
这会不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可不杀,旧派那边如何交代?云鹤那些人,正愁找不到借口打击新贵的气焰,陈锋这篇文章,虽然没明确站队,但其中对新贵攫取资源的批评,某种程度上也被旧派当成了枪使。
保他,就等于在一定程度上打了旧派的脸,可能会被认为是在偏袒新贵,或者纵容“诋毁道祖”的言论。
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李序感到一阵疲惫。他只想安静地苟着,为什么总要被推出来当这个裁判?
他看着水镜术中,那个被执法弟子从藏经阁带走,面容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倔强的年轻修士陈锋。
盛世危言……
这危言,终究还是需要他来做出回应。
是将其作为妖言惑众的典型扼杀,还是……借此机会,做点什么?
李序的目光幽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温玉扶手。
或许,这个愣头青的出现,并不完全是坏事?至少,他把问题摆到了台面上,给了他一个……或许可以借力打力的机会?
“零,”李序缓缓开口,“告诉玄诚子,此人……暂押,勿用刑。待我……细思。”
陈锋被执法弟子带走的画面,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迅速在万法城内传播开来。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冷眼旁观,更有人拍手称快。
旧派势力,尤其是以云鹤真人为首的一系,态度尤为强硬。数份措辞严厉的玉简被呈送到序灵峰外,不仅重申陈锋“妄议盟政、诋毁道祖、动摇人心”的罪名,更隐隐暗示,若对此等狂徒姑息纵容,恐开恶劣先例,日后联盟纲纪将荡然无存。
“道祖天威,岂容蝼蚁置喙?此风绝不可长!”云鹤真人在一次小范围的聚会中,对着几位交好的长老沉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而新贵阶层内部,则出现了微妙的分化。赵虎等纯粹依靠军功上位的悍将,对陈锋文中批评他们“攫取资源”的部分颇为不满,觉得这书生碍事,但对其揭露旧派把持权柄、压制寒门的部分又暗暗称快,态度暧昧。而以林素心为代表,一些兼具实力与头脑的新贵,则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陈锋所指出的内部分裂和治理问题,确实是联盟,也是他们自身长远发展的隐患。只是此刻,他们羽翼未丰,不愿贸然站出来与旧派正面冲突,大多选择了沉默。
底层修士和民众间,暗流涌动。陈锋的文章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他的被捕,激起了不小的同情与愤懑。茶馆酒肆中,窃窃私语者增多;坊市街头,偶尔能见到匿名张贴的、为陈锋鸣不平的简陋符纸。一种压抑的不满情绪,在盛世华章的表象下悄然弥漫。
所有的压力,最终都汇聚到了序灵峰,汇聚到了李序身上。
他那句“暂押,勿用刑,待我细思”的指令,像一根脆弱的绳索,暂时吊住了陈锋的性命,也吊住了各方势力的胃口。大家都在等待,等待“道祖”的最终裁决。这裁决,不仅关乎一个年轻修士的生死,更将被视为道祖对当前联盟路线、对新旧两派斗争倾向的风向标。
序灵峰内,李序面前悬浮着两面水镜。一面映照出被禁锢了法力,关押在联盟地牢单间中,依旧在借着微弱光线阅读一枚陈旧玉简的陈锋;另一面,则显示着联盟各地暗流涌动的汇总情报。
“零,模拟推演,杀陈锋与保陈锋,各自的后果。”
清冷的女声很快回应:“推演完成。选项一,杀陈锋。大概率事件:旧派满意度提升,短期内压制不利言论,维护‘道祖’权威表象。小概率事件:引发新贵及底层修士隐性不满,矛盾暂时潜伏并深化。选项二,保陈锋。大概率事件:旧派强烈不满,认为道祖偏袒或软弱,可能加剧其离心倾向;新贵派内部反应不一;底层士气有所提振。小概率事件:或可借此机会,引导舆论,推动部分改革,缓解内部矛盾。”
李序盯着水镜中陈锋那平静而专注的脸。这个年轻人,修为不高,背景不硬,却凭着一支笔,几句话,就将他自己和整个联盟都推到了风口浪尖。
杀了他,最简单,也最符合他“苟住”的本能。死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换取暂时的平静。
但是……真的能平静吗?
那些被指出的问题,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而消失。反而会像溃烂的伤口,被华丽的外衣遮盖,最终滋生更大的毒瘤。到时候,爆炸开来,他这个被架在火上的“道祖”,恐怕第一个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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