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台的红色预警在凌晨四点传到周远手机上时,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夜。他拉开窗帘,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水墨画,工地上的探照灯像溺水者的求救信号,在暴雨中艰难地闪烁着。
牛角山隧道进口水位已达警戒线!对讲机里传来周晓楠嘶哑的声音,智能凝胶层正在承受超出设计值两倍的水压!
周远套上雨衣冲出门,吉普车在已成河流的施工便道上艰难前行。雨水像无数银鞭抽打着挡风玻璃,雨刮器开到最大档也无济于事。当车灯照见前方塌方的山体时,周远干脆弃车步行。
指挥部帐篷里挤满了人,每个人身上都在滴水。周晓楠的工装裤沾满泥浆,正指着电子地图上几处闪烁的红点:南岭山区24小时降雨量突破400毫米,七条山溪全部改道,正从三个方向冲向隧道口!
盘金贵浑身湿透地闯进来,眼镜片上全是水珠:盘阿公说这是龙翻身,瑶族典籍记载上一次这么大的雨是在1908年!
现在不是考古的时候!赵志强一拳砸在桌上,立即停止所有抢险,人员设备全部撤出危险区域!
帐篷里突然安静,只有雨水敲打帆布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周远。
不撤。周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智能凝胶层是我们三个月的心血,它能扛住。
你疯了?赵志强抓起一叠数据表摔在周远面前,材料极限测试是在实验室做的!现在外面是百年一遇的极端天气!
周远纹丝不动:凝胶层有自修复功能,只要我们能及时疏导部分水压——
拿人命赌你的发明?赵志强冷笑,我已经向厅里打了报告,申请暂停你的指挥权。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周晓楠倒吸一口凉气,盘金贵担忧地望向周远,而黄老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拎着他那根已经扭曲变形的听地锤。
老赵,周远的声音异常平静,你还记得五年前云贵高速那场塌方吗?
赵志强脸色突变。
当时如果多留半天抢险,二十个工人就不会...周远没说完,转向其他人,晓楠带一队人去检查排水系统,金贵联系盘阿公请教传统治水方法,老黄跟我去隧道口。
赵志强站在原地,雨水从他裤脚滴落,在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洼。当周远与他擦肩而过时,他低声道: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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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口已成泽国。周远和黄老邪穿着救生衣,腰间系着安全绳,在齐胸深的水中艰难移动。智能凝胶层在强光手电照射下泛着奇异的蓝光,像一层透明的皮肤覆盖在隧道入口处。
看那儿!黄老邪突然指向凝胶层边缘,几道细小的裂纹正在水压下缓慢延伸,流血
周远伸手触摸那些裂纹,凝胶立即做出反应,从内部渗出新的物质填补损伤。但修复速度明显赶不上破坏速度。
需要减压。周远对着防水对讲机喊,晓楠,东侧排水系统情况?
完全堵塞!周晓楠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和风声,山洪冲下来的树木石块把泄洪道全堵死了!
黄老邪突然拽了拽周远的救生衣:
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周远隐约捕捉到一种低沉的轰鸣——山体内部的水压正在积聚。
最多还有两小时。黄老邪脸色凝重,皮再结实也扛不住山肚子里的洪荒之力。
周远正要下令撤退,对讲机突然响起盘金贵急促的声音:周总!盘阿公说要立即举行镇水祭,需要五十个人到瑶寨老祭台!
现在?周远难以置信地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这种天气?
阿公说就是要在雨最大的时候!盘金贵几乎是在喊,他说祭台下面有古人修的排水暗渠!
周远只犹豫了一秒:我带人过去。老黄,你负责监测凝胶层,每十分钟报告一次。
黄老邪却把听地锤往腰间一别:我跟你去。那老神棍的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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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寨祭台建在陡峭的山坡上,此刻更像是一座孤岛。盘阿公身着绣有神秘纹样的祭袍,手持铜铃,在暴雨中稳如磐石。五十名瑶族青壮年手拉手围成圆圈,任凭雨水冲刷。
他们在唱什么?周远大声问身旁的盘金贵。
《镇水歌》,记载了所有山洪易发点和古排水渠位置!盘金贵激动地指着祭台中央,看阿公的脚步!
周远这才注意到,盘阿公看似随意的舞步其实精确地踩在祭台上特定的石板上。随着他的踏步,那些石板微微下陷,远处立刻传来水流改道的哗啦声。
是机关!黄老邪眼睛发亮,这老祭台根本是个水利控制枢纽!
盘阿公突然高举双臂,铜铃发出穿透雨幕的清响。瑶族汉子们齐声呐喊,同时跺脚。祭台中央的一块圆形石板缓缓移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金贵!带他们看水路图!盘阿公的声音在雷声中依然清晰。
盘金贵拉着周远和黄老邪冲到洞口。借着闪电的光亮,周远看到洞壁上刻满了精细的线条——那是一幅巨大的水文地图,标注着整个山脉的地下水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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