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激动地喊道:“王工!通了!刚刚接到最后一个路段的旗语!从畹町桥到惠通桥!咱们……咱们他娘的打通了!”
“打通了……” 王振邦喃喃重复着,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浆里。他太累了,累得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两行热泪,混着泥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消息如同野火般瞬间传遍了整条战线。那些在泥泞中挣扎、在塌方下幸存、在病痛中煎熬的人们,先是不敢相信,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嘶吼!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原始、最本能的宣泄:
“通了!路通了!”
“啊——!老天爷开眼啊!”
“爹!娘!儿子没白死啊!”
“……”
哭声、笑声、呐喊声、捶打胸膛的声音,汇成一股悲怆而狂喜的洪流,在滇西的崇山峻岭间久久回荡。无数人跪倒在泥水里,向着家乡的方向磕头;无数人相互拥抱,不管认识与否,只为分享这用生命换来的片刻荣光。
**地点转换:惠通桥东岸桥头 / 昆明西南运输处**
周怀安站在惠通桥东岸桥头,手里紧握着刚刚收到的、确认全线贯通的电报。电报纸在他手中剧烈地颤抖。他望向桥下依旧奔腾不息的怒江,望向两岸绵延起伏、被血汗浸透的群山,再望向西边畹町的方向,久久无言。李慕之工程师被担架抬到了他身边,老人形容枯槁,发着高烧(疟疾复发),但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西方,口中喃喃:“来了吗……车队……来了吗?”
1938年9月2日,清晨。薄雾笼罩着怒江峡谷,给新生的惠通藤索桥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来了!车队来了!” 西岸了望哨发出了划破晨雾的尖利呼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西岸蜿蜒的山路上。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低沉而有力,如同觉醒巨兽的咆哮,第一次在这片古老而苦难的土地上如此清晰地响起!
第一辆墨绿色的道奇卡车,车头插着一面小小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如同披荆斩棘的勇士,缓缓驶上了惠通桥西岸桥头!驾驶室里,是一位面容坚毅、眼窝深陷的南洋华侨机工陈嘉庚(虚构,致敬华侨机工群体代表)。他紧握方向盘,目光如炬,凝视着前方微微晃动的藤索桥面。他知道,他承载的不仅是货物,更是四万万同胞的希望。
“过桥——!” 周怀安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在东岸桥头挥下了手中的绿色信号旗!
陈嘉庚缓缓松开离合,卡车发出一声低吼,沉重的轮胎碾上了由藤蔓、竹子和无数生命铸就的桥面!
“咯吱……嘎呀……” 巨大的藤竹主缆瞬间被拉紧,发出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呻吟。整个桥身明显地向下沉降、晃动。桥面板在重压下痛苦地呻吟、扭曲。两岸成千上万双眼睛,死死盯着这历史性的一刻,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时间,仿佛凝固了。
卡车如同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晃动中极其缓慢地向前移动。每前进一米,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主缆的“吱嘎”声,桥板的“呻吟”声,引擎的“轰鸣”声,以及怒江永恒的“咆哮”声,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命运交响曲。
当卡车的前轮终于压上东岸坚实的土地时,巨大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声浪之巨,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怒江的咆哮!
“过来了!过来了!”
“天路通了!血线通了!”
“中华民族万岁!”
人们不顾一切地涌向卡车,抚摸着冰冷的车头,抚摸着车上满载的物资,泪流满面。陈嘉庚跳下车,这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硬汉,看着眼前一张张被苦难和喜悦扭曲的脸,看着脚下这座不可思议的藤索桥,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他朝着东方的方向,深深鞠躬。
一辆接一辆的卡车,开始有序地、小心翼翼地驶过惠通桥。每一辆车的通过,都是对筑路者牺牲的告慰,都是对不屈精神的礼赞。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后方。
**地点转换:昆明,西南运输处 / 全国各大城市**
昆明西南运输处,督办宋子良在接到“首支国际援华物资车队安全通过惠通桥”的确认电报时,这位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官员,竟当着满屋子下属的面,失声痛哭!他颤抖着拿起电话,向重庆最高当局报告:“通了!委员长!滇缅公路,全线贯通了!”
很快,“滇缅公路通车”的号外,如同雪片般飞向全国各大城市:
“**民族生命线贯通!首批国际援华物资抵滇!**”
“**血肉筑就千里路!滇缅公路创造世界奇迹!**”
“**惠通藤索天桥!中华智慧与勇气的丰碑!**”
报纸上虽然无法刊登真实的惨烈照片(多因审查和避免打击士气),但记者们用饱含深情的笔触,描绘了筑路者的艰辛和通车的伟大意义。举国上下,群情激奋!在沦陷区的阴霾和前线失利的消息中,滇缅公路的通车,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给浴血奋战的中国军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信心!它向世界宣告:中华民族,打不断,压不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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