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判的消息像一场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清风市,并通过媒体传遍全省乃至全国。街头巷尾,茶馆饭店,办公楼里,工厂车间……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议论着这起惊天大案。报纸头版、电视新闻、网络头条,都被“清风市特大涉黑案一审宣判”、“贺远山魏天明伏法”、“正义得到伸张”等醒目标题占据。
普通百姓拍手称快,奔走相告。
“判得好!真是大快人心!这帮吸血鬼,早就该枪毙了!”菜市场里,一个老大妈挥舞着刚买的芹菜,激动地对旁人说。
“听说那个贺远山直接判了死刑!魏天明死缓!真是老天开眼啊!要不是楚组长他们,还不知道要被他们祸害多少年!”出租车司机一边听着广播,一边感慨。
“这下清风市的天总算要晴了!希望以后做生意能安心点,别再有什么金龙帮四海帮来收保护费了……”一个小店老板在门口贴上“庆祝清风市扫黑的伟大胜利”的红纸。
官场之上,则是另一番暗流涌动的景象。曾经与贺远山、魏天明等人交往过密、甚至收受过一些“小恩小惠”的官员们,个个心惊胆战,如坐针毡,纷纷开始“划清界限”,写汇报,表决心,生怕被这场风暴的余波扫到。一些原本态度暧昧、甚至暗中使过绊子的中间派,此刻也迅速转向,对市委书记陆明和纪委书记秦明心的各项改革举措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支持”和“拥护”。清风市的政治生态,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后,开始艰难地重塑与净化。
而在清风市商界,这场地震引发的海啸更是彻底重塑了格局。远山集团和天明集团这两大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崩塌,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和资产蛋糕,引发了新一轮更加激烈、但也相对“规范”了许多的争夺。隆昌集团因沈隆昌的倒台而元气大伤,被迫收缩战线。鼎晟资本在钱百万配合调查后,由新的管理层接手,试图洗刷污名。一批过去被两大集团压制的本土中小企业,以及一些看好清风市未来发展、背景清白的外来资本,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市场秩序在阵痛中走向规范,但资本的贪婪本性并未改变,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合法”的方式进行。
这天下午,清风市纪委,楚峰的办公室。
窗明几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与往日案牍劳形、电话不断的繁忙相比,此刻显得格外安静。主要的案头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厚厚的卷宗正在整理归档。
“楚组,这是法院送过来的判决书正式文本。”秦朗将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放在楚峰桌上,脸上带着案件成功办结后的轻松,但眼神中依旧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杨铁心的牺牲,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楚峰接过判决书,轻轻摩挲着封面,没有说话。他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望着这座正在慢慢恢复元气的城市。
“楚组,你在想什么?”林雪见走过来,轻声问道。她敏锐地察觉到楚峰情绪中的异样,那并非胜利后的喜悦,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思虑。
楚峰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在想魏天明最后在法庭上说的那句话。‘那些比我藏得更深、站得更高、手段更干净的人,你们动得了吗?’”
秦朗闻言,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愤懑:“他指的是‘瓷窑会’!那个陶知远!这个老狐狸,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露面,把所有证据都撇得一干二净!法律上,我们确实拿他没办法!”
林雪见也叹了口气:“是啊,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所有证据,无论是林曼妮提供的账目,还是魏雪漫的线索,甚至是钱百万的录音,都只能追溯到魏天明、贺远山这一级。所有指向‘雅茗轩’和陶知远的线索,都是间接的、模糊的,无法形成有效的证据链。陶知远太狡猾了,他始终躲在幕后,遥控指挥,从不直接插手具体事务,就像一个……真正的‘守窑人’,只负责看火、选坯,瓷器烧坏了,碎了,他毫不可惜,立刻就能寻找新的泥坯。”
楚峰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位战友,语气深沉:“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真正对手。他们不是贺远山、魏天明那种张牙舞爪的猛虎,而是隐藏在制度缝隙、人性弱点之中的毒蛇。他们精通规则,善于利用人性的贪婪和恐惧,将自己包装成超然物外的隐士、智者,甚至慈善家。他们腐蚀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种生态,一种土壤。打倒一两个腐败分子容易,但要改变滋生腐败的土壤,杜绝‘瓷窑会’这种组织的生存空间,却是一场持久战,更是一场对我们自身智慧、定力和制度韧性的考验。”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内参材料,那是关于近期清风市干部思想动态的分析报告。
“你们看,贺远山、魏天明倒台,确实震慑了一批人。但还有多少人,在观望,在等待?等待着风头过去,等待着新的‘贺远山’、‘魏天明’出现,等待着继续在那口见不得光的‘瓷窑’里,烧制属于自己的‘青瓷’?只要这种‘权力资本化’、‘关系网络化’的思维定式不改变,只要监督还存在漏洞,那么,‘瓷窑会’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它可能暂时蛰伏,改头换面,但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形式,在另一个地方,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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