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楚峰决定召集一次镇长办公会,全面了解镇政府各口线的工作情况。他让党政办主任王海生通知所有副镇长和相关科室负责人,下午两点在小会议室开会。
王主任,务必通知到位,我要听听各口线的实际困难和下一步打算。楚峰特意叮嘱道。
王海生连连点头:好的楚镇长,我这就去通知。
到了开会时间,楚峰提前五分钟走进小会议室,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能容纳二十多人的会议室里,只稀稀拉拉坐了五六个人。副镇长赵卫国的座位空着,几个重要科室的负责人也不见踪影。
王海生搓着手,一脸为难地走过来:楚镇长,您看这……赵镇长一早就去县里协调项目资金了,说是早就定好的。财政所钱所长说要去县财政局对账,城建办刘主任下村督查危房改造去了……大家手头事都多,临时都安排出去了。
楚峰压下心里的火气,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只有民政办的老李和文教卫办的一位女同志,还有两个不太重要的科室负责人。
既然来了,那就先跟到的同志谈谈吧。楚峰在主位坐下,打开笔记本。
民政办老李首先汇报,他翻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语气沉重:楚镇长,目前全镇低保户共有385户,但县里只给了320个指标。资金缺口很大,很多真正困难的群众享受不到政策。另外,医疗救助资金也已经见底,这个月还有三个大病救助申请没法批复。
楚峰皱眉问道:指标不足的问题向县里反映过吗?
反映过很多次了,老李苦笑,县里说全县都紧张,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可是我们能想什么办法?总不能让群众饿肚子吧?
文教卫办的马大姐接着说:楚镇长,镇中心小学有两栋教学楼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现在已经是C级危房。我们打了无数次报告,县里说没钱,让镇里自己想办法。可镇财政哪有钱?眼看着雨季要来了,真是愁死人!
她拿出一叠照片递给楚峰:您看看,墙体开裂,屋顶漏水,孩子们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上课。万一出点什么事,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楚峰看着照片上破败的校舍,心情越发沉重。接下来的汇报也都大同小异——资金短缺、历史遗留问题多、群众意见大。
会议草草结束后,楚峰独自在会议室坐了很久。这绝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在晾他。他这个镇长,说话显然不太管用。
下午,楚峰决定从财政入手,更具体地了解镇里的家底。他让王海生把财政所所长钱有福叫来。
等了好一会儿,钱有福才慢悠悠地过来。这个戴着金丝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是镇里的老财政了,见到楚峰也不着急,先在对面椅子上坐稳了才开口:楚镇长,您找我?
钱所长,我想了解一下镇里最近的财政收支情况,特别是几个专项资金的使用情况。楚峰开门见山。
钱有福推了推眼镜,面露难色:楚镇长,这个……账目都在整理,最近财政系统在升级,有些数据调不出来。而且,周书记交代过,财政上的事要特别慎重,涉及保密纪律……
我只是了解基本情况,不涉及具体细节。楚峰坚持道。
基本情况……报表都有,就是……可能不太及时。钱有福含糊其辞,去年的决算和今年的预算都在周书记那里。要不,等周书记回来,您跟他一起看?有些情况周书记更清楚。
楚峰注意到钱有福两次提到周书记,明显是在用周国富当挡箭牌。
那么,现在能看到的最近一个月的收支报表总有吧?楚峰不放弃。
这个……出纳请病假了,凭证还没整理完。钱有福一脸为难,楚镇长,您刚来,可能不了解咱们镇的财政状况。实在是困难啊,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各项经费都紧张。
楚峰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让他先回去。钱有福离开时,还不忘补充一句:楚镇长,财政上的事比较复杂,您有什么需要,随时让王主任转告我就行。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要通过王海生这个正规渠道。
傍晚时分,楚峰决定到镇上的街道走走,实地看看情况。他一个人走出镇政府大院,沿着主街往下走。
街道两旁的店铺不少,但大多门可罗雀。一家杂货店的老板正靠在门口打盹,见到生人过来才勉强打起精神。再往前的几家餐馆,这个饭点本该热闹的时候,却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很多民房看起来很破旧,墙皮脱落,门窗歪斜。路边垃圾随处可见,一阵风吹过,塑料袋和纸屑漫天飞舞。走到镇子边缘,一片低矮的棚户区映入眼帘,这里的环境更加恶劣,污水在坑洼的路面上积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几个老人坐在自家门口的小凳子上晒太阳,他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眼神浑浊。看到楚峰这个生面孔,都好奇地打量着。
楚峰走过去,在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面前蹲下身,和气地问:老人家,在这住多久了?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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