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村口较为平坦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正是市委书记陆明。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深色夹克,身形挺拔,面容严肃,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村庄、溪流和远山。市县主要领导紧随其后。
楚峰立刻带着镇班子成员和赵大山等村干部快步迎上前去。
“陆书记,欢迎您到河阳镇清水村检查指导工作!”楚峰上前一步,恭敬地问好,虽然内心紧张,但语气保持沉稳。
陆明书记握住楚峰的手,力度很大,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点了点头,语气平和:“楚峰同志,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从市里到了最基层。这地方,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艰苦啊。”他似乎还记得清风市汇报时的情景。
楚峰心里一暖,回答道:“报告陆书记,条件确实艰苦,但这里的干部群众渴望改变的心情也很迫切。这里的山水资源也很好,只是‘养在深闺人未识’。”
“哦?‘养在深闺人未识’?”陆明书记微微挑眉,似乎对这句话产生了兴趣,“那就更要好好看看了。”他松开手,转向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赵大山,“这位就是村里的支书吧?走,带我们进村里看看,边走边聊,我们随便看看,随便聊聊。”
“是,是!陆书记,我是清水村支书赵大山。”赵大山憋红了脸,才说出句完整话。
考察队伍没有乘车,而是沿着坑洼不平的村道步行进村。陆明书记走得很慢,不像某些领导调研那样步履匆匆。他时而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路两边低矮破旧的土坯房,看着墙上斑驳的痕迹和屋顶歪斜的瓦片,眉头微蹙;时而又会蹲下身,用手捏起路边的泥土,捻一捻,看看墒情;看到那条清澈见底、潺潺流淌的溪水,以及远处郁郁葱葱、云雾缭绕的青山,他的眼神中又会流露出一丝欣赏。
随机走进的第一户,就是老李头家。老李头夫妇显然被这阵势吓到了,站在院子里,手足无措。
陆明书记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主动走过去,拉过院子里一个小木凳坐下,然后指着旁边的另一个小凳对老李头说:“老哥,别站着,坐,坐。我们就是路过,进来歇歇脚,聊聊天。家里几口人啊?”
老李头紧张地半个屁股挨着凳子坐下,结结巴巴地回答:“领……领导,家里就……就俺和老伴俩。儿子……儿子媳妇在南方打工,一年……一年也回不了一趟。”
“主要收入靠什么?”陆明书记问得很随意,像拉家常。
“就……就种点苞谷、红薯,口粮刚够。养了几只鸡,下的蛋舍不得吃,攒着换点油盐钱。”老李头渐渐不那么紧张了。
“看病方便吗?村里有卫生室没?”
“有个卫生室,就一个老先生,看点头疼脑热。大病……就得去镇上,路不好,折腾不起啊。”
“孩子呢?孙子孙女在哪上学?”
“娃……娃在城里跟着他爸妈,听说上学也贵……”老李头叹了口气。
陆明书记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他环顾了一下简陋的院子,看到墙角堆着的柴火和几件破旧的农具,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走到灶间门口看了看。锅里煮着稀饭,灶台上放着一碗咸菜。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更加凝重。
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老李头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就站在院子里吸了一口,对旁边的市县领导说:“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部分偏远山区群众的真实生活。房子破旧,收入微薄,就医就学困难,空心化严重。我们的脱贫攻坚,乡村振兴,还有很多硬骨头要啃,还有很多欠账要补。不把这些最基层、最困难群众的问题解决好,我们就是失职!”
市县领导们纷纷点头,表情严肃。
接着,考察队伍来到了村小学。看到如此简陋的校舍和寥寥无几的学生,陆明书记的脸色更加沉重。他走进教室,摸了摸残破的课桌椅,看了看墙上已经泛白的课程表。
“几个年级?就你一个老师?”他问周老师。
“是,陆书记,五个孩子,三个年级,都我一个人教。”周老师紧张地回答,“语文、数学、体育……什么都教。”
“孩子们中午吃饭怎么解决?”陆明书记关切地问。
“镇上有营养餐补贴,我早上熬一大锅粥,有时候蒸点红薯,孩子们自带咸菜。”周老师指了指墙角一个小煤炉和一口黑锅。
陆明书记弯下腰,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平视,温和地问:“小朋友,早上吃饭了吗?吃饱没有?”
小男孩怯生生地点点头,小声说:“吃了粥……饱了。”
陆明书记摸了摸孩子的头,直起身,对身边的市教育局局长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部分农村教育的现状。一个老师,几个孩子,复式教学,条件艰苦。营养餐也仅仅是保证不饿肚子。教育公平任重道远啊!回去要专题研究,如何改善这些教学点的条件,如何稳定师资,如何真正把营养餐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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