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转过身来的,并不是楚峰预想中的秦明心,而是一张他绝对意想不到的脸——县长李建新!
楚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李建新?怎么会是他?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近乎地下接头的秘密方式见面?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疑虑,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李建新不是一直明哲保身,在周远航和他的斗争中保持中立,甚至隐隐偏向周远航吗?上次在县委小会议室,他可是连一句公道话都没替自己说!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是新的陷阱,还是……
李建新看起来比平时憔悴许多,眼袋很深,眉头紧锁,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楚峰从未见过的决绝和压力。他挥了挥手,那个带楚峰进来的年轻人和司机便无声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很意外是我?”李建新先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他没有寒暄,直接走到一张老旧的木桌前坐下,示意楚峰也坐。
楚峰机械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体依旧紧绷,警惕地看着李建新。他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李建新似乎也不期待他回答,自顾自地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楚峰,我知道你现在谁都不信,觉得全世界都在害你。”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透过烟雾盯着楚峰,“包括我。”
楚峰嘴角动了动,依旧沉默。心里却在冷笑:难道不是吗?你李县长当初但凡有一丝担当,我楚峰何至于被周远航和赵强逼到如此绝境?
“你觉得我李建新是软蛋,是墙头草,对吧?”李建新仿佛看穿了楚峰的心思,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在苍远县,周远航是省管干部,有韩副市长做靠山,杨国福那个老滑头,只想着怎么平稳落地,不得罪人。我李建新一个外来户,没根没基,拿什么跟他们斗?硬碰硬的结果是什么?就是像你一样,被他们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一点一点地碾碎,碾死!”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懑和不甘,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烟灰簌簌落下。
楚峰的心猛地一震,他第一次从李建新脸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这位一向以温和、稳重甚至有些懦弱形象示人的县长,内心竟然也藏着如此巨大的压力和怒火?
“可是,妥协就有用吗?装聋作哑就有用吗?”李建新的语气又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力感,“看着他们无法无天,看着国家的资金、百姓的利益被他们像分蛋糕一样蚕食鲸吞,我这个县长,当得窝囊!愧对组织,更愧对苍远县的百姓!”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峰,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愧疚,有欣赏,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楚峰,你知道吗?我佩服你!真的佩服!在现在这个官场,像你这样还敢硬着脖子、凭着良心干事的人,不多了!你是傻,是愣,是不懂规矩,但你他妈的是条汉子!是真正想为老百姓做点事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粗口的赞誉,让楚峰措手不及,鼻子莫名一酸。这段时间以来,他听到的尽是打压、嘲讽、孤立和背叛,早已习惯了冰冷和绝望。李建新这番话,像一道微弱的火光,骤然照进他冰封的心底,虽然微弱,却带来了久违的暖意。但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周远航他们的手段太下作,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
“李县长,”楚峰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是来看我笑话,或者替某些人当说客,那就不必了。我楚峰现在一无所有,就剩下这点不值钱的骨气了。”
李建新深深地看着楚峰,似乎想从他眼中分辨出真伪。半晌,他掐灭烟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楚峰心上:“楚峰,我不是来看你笑话,更不是当说客。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或者说,是来给你,也是给我自己,找一条活路!”
“合作?活路?”楚峰眉头紧锁,完全不明白李建新的意思。
“你以为周远航、赵强他们整倒你,就完事了吗?”李建新的眼神变得冰冷,“你错了!你只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块绊脚石,踢开你,是为了更方便、更肆无忌惮地捞钱,是为了把苍远县彻底变成他们的独立王国!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我这个不合群的县长,挡了他们的路,他们会用同样的方法,甚至更狠毒的手段,把我搞掉!到时候,苍远县就真是他们说了算了,韩副市长在市里给他们撑腰,他们可以无法无天!”
楚峰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只想到周远航是为了报复自己,却没料到对方的野心和布局如此之大!是要彻底掌控苍远县!
“可是……您是一县之长,他们敢……”楚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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