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立于骸骨王座之巅。
猩红的披风,乃是以某种古老凶兽的整张皮革硝制而成,此刻在祭坛上空盘旋的微弱气流中猎猎招展,发出沉闷如兽吼的声响,试图为这“优雅”的登场增添一丝威仪。他微微昂着那张淤青未消、却竭力绷出倨傲神情的脸,融金竖瞳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闯入者,期待在那渺小的琉璃舟楫上,捕捉到预料之中的震骇、恐惧、乃至崩溃的绝望。
那将是献给混沌灾厄最甜美的祭品,是他穷奇万年“优雅”的完美注脚。
然而——
舟楫之上,一片诡异的寂静。没有惊惶的尖叫,没有绝望的哭喊,甚至连一丝因过度震惊而产生的倒吸冷气声都欠奉。只有祭坛血池气泡破裂的“咕嘟”声,和风壁之外罡风永不停歇的尖啸,填补着这份令人窒息的空白。
穷奇嘴角那抹精心维持的、带着玩味与残忍的微笑,在死寂中一点点僵硬、凝固。一种极其陌生的、名为“尴尬”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洪亮、极其刺耳、充满了戏谑和幸灾乐祸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劈开了这令人难堪的沉默:
“哟——!这不是咱们优雅的穷奇大人吗?” 龙焱一手叉腰,一手扛着他那柄狰狞的“一锅烩”大锤,金瞳放光,故意将声音拔得老高,在裂谷中激起阵阵回声,震得祭坛上一些细小的骨屑簌簌落下,“啧啧啧!您老这身新行头不错啊!这大红披风,够骚气!跟您脸上那几块‘优雅’的淤青颜色挺配!怎么着,从熔心湖一路滚回老窝,路上捡的破布头拼的吧?”
他话音未落,另一个更加尖利、更加“贱兮兮”的声音无缝衔接,浪翻天玄青色的蛇头甩得如同拨浪鼓,星云印记疯狂闪烁:
“哎哟喂!龙爷您眼神儿不行啊!那哪是破布头?那分明是穷奇大人上次被咱们张老大一个‘定’字定在半空、又被龙爷您几锤子敲得满地找牙时,身上那件‘暗影流云锦’烧剩下的裤衩边角料改的!穷奇大人念旧!舍不得扔!这不,缝缝补补又三年,改个披风继续装优雅!穷奇老鸟,浪爷我说得对吧?您那对‘无双骨翼’呢?拆了一只当柴火烧了?剩下一只够不够支撑您这‘优雅’的体重啊?别待会儿一个站不稳,从这骨头架子上栽下来,那可就真‘优雅’到头了!哈哈哈哈!”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穷奇的心头!他那张淤青未消的脸,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变成一片锅底般的漆黑!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突突狂跳!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在龙焱和浪翻天肆无忌惮的揭短和夸张的嘲笑声中,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劣质瓷器,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住口!卑贱的泥鳅!下流的爬虫!”穷奇的尖啸声因极致的羞怒而扭曲变形,如同指甲刮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他覆盖着赤金鳞甲的手死死攥住骸骨王座的边缘,坚硬的骨茬在他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熔心湖……那不过是本尊一时不察,着了尔等粗鄙手段的道!尔等竟敢……竟敢以此污蔑本尊?!!”
他猛地一挥猩红披风,试图找回一丝气势,动作却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僵硬变形,披风一角甚至挂到了王座顶端那巨大头骨突出的獠牙上,发出一声细微的撕裂声。
“噗——!”浪翻天笑得直打跌,尾巴尖指着穷奇那略显狼狈的动作,“急了!急了!穷奇老鸟他急眼了!龙爷您快看,他那‘优雅’的披风被骨头勾住了!哎哟喂,这算不算‘骨肉相连’啊?哈哈哈哈!要不要浪爷帮您扯下来?保证服务周到,价格‘优雅’!”
龙焱更是火上浇油,把锤子往肩上一扛,学着穷奇之前那副拿腔拿调的口气,捏着嗓子怪声道:“哦~本尊穷奇,诞生于葬神风窟!最完美的掠食者!优雅与力量的化身!啧啧啧,力量嘛,龙爷没怎么瞧见,这‘优雅’倒是见识了,被锤得满地爬也算一种‘优雅’?被扒了裤衩改披风也算一种‘品味’?开眼了!真是开眼了!”
“吼——!!!够了!!!”
穷奇彻底破防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引以为傲的“优雅”被这两个混账东西扒得干干净净,踩进泥里反复摩擦!玩弄猎物的愉悦感?欣赏绝望的满足感?此刻全都化作了反噬自身的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给本尊——碎!!!”
穷奇融金竖瞳爆发出疯狂的厉芒,背后那只完好的黑曜石骨翼猛地张开到极限!骨翼边缘,暗红色的能量膜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亮起刺目光芒!他双臂高高举起,五指箕张,对着琉璃舟楫的方向狠狠一抓!
轰隆隆——!!!
整个啸风裂谷仿佛被惊醒的远古巨兽!环绕祭坛那道接天连地的青黑色风壁瞬间狂暴了十倍!亿万道凝聚成实质的毁灭罡风,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切割,而是在穷奇意志的强行统御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捏合成一柄柄横亘天地的青黑色巨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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