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没有风。
也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死寂。
这种绝对的安静,比爆炸发生前的喧嚣,更让人心脏收紧。
姜晚的喉咙发干。
她试图撑起身体,手肘刚刚用力,一股尖锐的刺痛就从手背传来,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
她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停滞下来。
视线里,那根扎在血管里的针头,因为她刚才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一下。
一小滴殷红的血珠,从针口渗出,染红了那块泛黄的胶布。
【警告:宿主身体机能处于极低水平。】
【肌肉组织损伤百分之十二,神经系统传导效率下降百分之三十。】
【强行活动可能导致二次损伤。】
星火的声音冰冷,像是在宣读一份与它无关的报告。
姜晚没有理会。
她再一次尝试。
这一次,她放慢了动作,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撑住床板。
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
骨头像生了锈的零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冷汗,从额角渗出,很快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视野一阵阵发黑。
她终于,勉强坐了起来,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
墙上的石灰,簌簌地掉落,沾了她一头一脸。
她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仅仅是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啧。】
【真搞不懂你们人类这种无意义的自虐行为。】
姜晚的目光,穿过弥漫在光斑里的尘埃,死死地盯着那扇掉漆的木门。
门上,没有窗。
只有一个黑色的,老旧的圆形门把手。
门把手下面,是一个同样黑色的,嵌在门板里的锁孔。
外面的人呢?
李卫国。
还有废品站的那些工友。
王大婶,小猴子,那个总是偷偷塞给她一个窝窝头的老张师傅。
他们……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响,从门外传来。
是钥匙。
有人在外面,用钥匙开门。
姜晚的身体瞬间绷紧。
她的瞳孔,在听到声响的那一刻,猛地收缩。
不是探望。
是囚禁。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被锁在了这里。
为什么?
她的视线,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视。
床头的搪瓷水杯。
挂着输液瓶的铁架子。
还有……她手背上那根冰冷的针头。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脑子里,无数种可能性疯狂闪过。
项目的责任人?
被当成了破坏分子?
还是因为她那个见不得光的“黑五类”身份?
在这个年代,任何一种可能,都足以致命。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侧着身子,挤了进来。
他反手,又将门轻轻地关上。
这一次,没有上锁的声音。
但姜晚的心,却沉得更深。
来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鬓角已经斑白。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很厚。
身上的白大褂洗得发白,袖口和衣领处,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
他的表情很严肃,或者说,是麻木。
一种长年累月面对病痛与死亡,而磨砺出的麻木。
他走到姜晚的床边,没有说话。
他先是看了一眼输液瓶里剩下的药液,又伸出两根冰凉的手指,搭在了姜晚的手腕上。
他的手指上,有很浓的消毒水味道。
还有一股淡淡的,劣质烟草的气味。
“醒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语调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姜晚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白大褂的胸口。
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
口袋上方,用蓝色的线,绣着三个字。
陈卫东。
“感觉怎么样?”
陈卫东收回手,又伸手想检查她的瞳孔。
姜晚头一偏,躲开了。
陈卫东的动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苍白的脸,干裂的嘴唇,一双眼睛却黑得惊人。
那里面,没有一个病人该有的脆弱与茫然。
只有警惕,与审视。
“你是谁?”
姜晚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每一个字,都扯得喉咙生疼。
“我是这里的医生。”
陈卫东的语气,依然平淡。
“医务室的医生?”
“算是吧。”
陈卫东调整了一下眼镜。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恶心吗?”
他还在重复之前的问题,似乎想把话题拉回到纯粹的医患沟通上。
姜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外面的人呢?李卫国呢?”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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