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不能睡。
一旦睡着,就什么都完了。
镇定剂的寒意,仿佛已经提前顺着那枚针尖,刺入了她的血管,冻结了她的血液,麻痹了她的神经。
恐惧,最原始的恐惧,从脊髓深处炸开,窜上头顶。
她的身体,因为这股极致的恐惧,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颤抖。
不是伪装。
是生命在面临彻底失控时,最本能的战栗。
刘护士的脚步声,平稳,沉重。
一步。
又一步。
每一步,都踩在姜晚的心尖上。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姜晚急促的喘息视野里,变得模糊而巨大,充满了压迫感。
针尖上,一滴晶莹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警告!宿主心率飙升至172!血压急剧升高!】
【身体机能正在接近临界点!请立刻平复情绪!】
星火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破音的尖锐。
它在警告,更像是在哀求。
可是,怎么平复?
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要如何平复对空气的渴望?
姜晚的瞳孔,缩成了一个最危险的点。
死死地,钉在那支越来越近的注射器上。
怎么办。
怎么办!
大脑在剧痛和缺氧的双重折磨下,反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绝对冷静的状态。
所有纷乱的思绪,恐惧,愤怒,不甘,在这一刻被强行压缩到了一个角落。
剩下的,只有工程师面对一个即将崩溃的系统时,那种疯狂运转的计算能力。
分析现状。
敌方:两人,一男一女,均为成年人,体力占绝对优势。
我方:一人,女性,重伤,肺部感染,体力几乎为零。
敌方武器:镇定剂注射器一支,潜在束缚工具(镣铐)一套。
我方武器:中空笔管一截,铁钉一根。
直接对抗,胜率为零。
被制服,被束缚,被注射,概率为百分之百。
不能硬来。
那就只能,智取。
姜晚的目光,从刘护士的脸上,缓缓下移。
落在了她手中的那支注射器上。
七十年代的老式玻璃注射器。
结构简单,甚至有些粗糙。
玻璃针管,金属推杆,金属针头。
她的目标,不是人。
是这支注射器。
更准确地说,是那段盛满了透明液体的玻璃针管,和那个光秃秃的金属推杆末端。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电光石火间,于她的脑海中成型。
这是一个赌博。
赌的是她的精准。
赌的是她对人体反应的预判。
赌的是她身为精密仪器工程师,那早已刻入骨髓的、对毫厘之间掌控的本能。
她只有一次机会。
姜晚蜷在被子下的右手,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经泛出青白色。
那根七厘米长的铁钉,被她用指尖死死抵在掌心。
冰冷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另一只手里,是那截被她磨平了所有棱角,只剩下光滑管壁的笔管。
她慢慢地,用一种近乎痉挛的、不引人注意的幅度,将铁钉的尖端,送进了笔管的一头。
尺寸,完美。
铁钉可以在笔管内,顺畅地滑动。
刘护士已经走到了床边。
她看着床上那个因为痛苦和恐惧而缩成一团的女人,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漠然。
“别怕,就是打一针,睡一觉就好了。”
她的声音,毫无起伏。
她伸出手,准备先按住姜晚不断颤抖的胳膊。
就是现在!
在刘护士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瞬间,姜晚的身体,猛地向内一弓!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毫无征兆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阵咳嗽,来得是如此剧烈,如此真实。
她本就感染的肺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像是被灌进了一捧玻璃碴子。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的撕扯感。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很快又因为缺氧而转为青紫。
整个人,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警告!肺部压力过载!有窒息风险!】
星火的警报,已经变成了凄厉的蜂鸣。
“怎么回事?”
张医生立刻上前一步,眉头紧锁。
刘护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顿住了动作。
病人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要激烈得多。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牵动了肺部。”
刘护士有些迟疑地判断。
“快!让她侧躺,拍拍她的背!”
张医生发号施令。
刘护士不敢怠慢,立刻俯下身,想要把姜晚蜷缩的身体扳过来。
机会!
姜晚等待的,就是这个瞬间!
就是这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濒死”的假象所吸引,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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