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焦黑扭曲的金属片,静静地躺在洗得发白的床单上。
像一只来自地狱的,丑陋的甲虫。
它的每一个弧度,每一道熔化的纹路,都在嘲讽着姜晚刚刚编织出的,那个关于母亲和自救的,温情又脆弱的故事。
【警告!检测到‘聚能线圈’残骸!核心技术外泄风险极高!】
星火的警报声,在脑海里拉成长而尖锐的蜂鸣,几乎要刺穿她的颅骨。
姜晚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变得冰冷,沉重。
她认识这个东西。
何止是认识。
那是她用废品站里淘来的漆包线,一圈一圈,亲手缠绕出来的。
是她耗费了无数个夜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反复计算、修改、测试的成果。
是那场爆炸的,真正的元凶。
他们找到了。
在那么大范围的,一片狼藉的爆炸现场,他们精准地,找到了这片只有巴掌大小的核心。
找到了最直接的,能够将她钉死在“破坏分子”这个罪名上的,铁证。
“这个。”
张承言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却在死寂的病房里,激起滔天巨浪。
他的手指,点了点那块焦黑的金属片。
“你认识吗?”
这个问题,不是审问。
更像是一种确认。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在等待她亲口说出来。
姜晚的呼吸,彻底屏住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被子下面,不受控制地抽搐。
冷汗,从她的额角,后背,争先恐后地渗出来,瞬间浸湿了单薄的病号服。
大脑的处理器,在过载的边缘疯狂运转。
怎么办?
否认?
说不认识?
在他面前,在这样一块物证面前,任何的否认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疑,更加愚蠢。
他不是王组长。
他不会被眼泪和脆弱所蒙蔽。
他那双眼睛,能看穿一切伪装。
王组长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的身体前倾,带着一股压迫感。
“姜晚!这就是从爆炸中心找到的!你还想狡辩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交代,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他的声音,粗暴而直接,像一把钝刀,试图将这僵持的局面劈开。
张承言却微微侧过头,用一个眼神,就让王组长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他再次将视线,落回到姜晚的脸上。
他还在等。
等她的回答。
姜晚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干得像是在冒火。
她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张承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移开,落在那块金属片上。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似乎是想去触碰它。
指尖在距离那片焦黑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爆炸瞬间的,灼人的温度。
她猛地,缩回了手。
这个动作,真实地反映了她此刻的恐惧。
“我……”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我……不认识。”
她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冒险的回答。
因为她知道,任何复杂的谎言,在张承言面前,都可能被瞬间拆穿。
最简单的,反而最难被证伪。
“不认识?”
张承言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他没有表现出失望,也没有表现出愤怒。
他只是拿起那块金属片,放在指尖,缓缓转动。
“有点意思。”
他低声说。
“这东西的结构,很精巧。”
“你看这些线圈的缠绕方式,非常规整,而且是分层、交叉的。”
他的手指,在那些已经熔化凝固的线路上,轻轻划过。
“这种绕法,可以在极小的空间内,产生强大的磁场。”
“还有这些焊接点,虽然粗糙,但位置都恰到好处。”
他像一个鉴赏家,在评价一件艺术品,而不是在陈述一份罪证。
王组长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眉头紧锁。
“张同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跟爆炸有什么关系?”
张承承没有理他。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姜晚。
“我们做过测试,通上电之后,它能产生一个瞬间的,极强的能量场。”
“足以把一块铁,加热到熔化。”
“如果能量再大一点,或者结构再不稳定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
“就会像那天一样,发生爆炸。”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姜晚的谎言。
他没有直接指控她,却用一种技术性的描述,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他在告诉她:我知道这是什么,我知道它的原理,我知道这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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