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三声叩门,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
姜晚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那只捏着黑色晶片的手,悬停在酒精灯摇曳的火苗上方,热量炙烤着她的皮肤,她却毫无所觉。
大脑,一片空白。
旋即,无数种可能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李卫东?
他去而复返了?他终究还是没有打消怀疑?
还是说,是工厂的夜间巡逻队?
【风险评估更新:外部出现未知人员。身份:未知。意图:未知。与宿主直线距离:2.1米。威胁等级:极高。】
星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名为“警告”的意味。
“闭嘴。”
姜晚在心底,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两个字。
她需要绝对的冷静。
酒精灯的火苗,映照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也映照着她手中那块,凝聚了她所有心血与希望的黑色晶体。
不能被发现。
绝对,不能被发现。
她猛地收回手,反手一扣,就将那块晶体死死地压在工作台上。另一只手,闪电般地盖灭了酒精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勾勒出房间里那些破旧工具的狰狞轮廓。
咚。
咚。
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刚才,更重,更沉。
来不及了。
把所有东西都藏回地洞里,根本来不及。对方已经失去了耐心。
只要对方破门而入,一眼就能看到被挪开的木箱,和那块明显有问题的地砖。
暴露,就是百分之百。
【暴露风险:百分之九十八。建议:放弃当前据点,立即撤离。】
“否决。”
姜晚的决断,快得没有一丝犹豫。
撤离?她能撤到哪里去?在这个举目无亲,人人自危的年代,她一个“黑五乙”的身份,离开这个虽然破败,但还能勉强遮风挡雨的角落,就等于自寻死路。
赌。
只能再赌一次。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在黑暗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没有去动那些工具,也没有试图将木箱归位。
她只是抓起那块被她放在桌上的,最大,也是最完美的单晶硅,连同包裹它的破布一起,胡乱地塞进了自己贴身的衣兜里。
这是核心。
只要核心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做完这一切,她抓起旁边一条沾满油污的破布,在自己手上和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然后抄起一把沉重的管钳。
她走到门后,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木门。
“谁?”
她的嗓音,被刻意压得沙哑而疲惫,带着一丝被吵醒的不耐烦。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沉默,让姜晚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巡逻队不会沉默,他们会直接厉声盘问。李卫东也不会沉默,他会用他那充满压迫感的口吻,直接命令她开门。
这沉默,代表着未知。
而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危险,更可怕。
“咳咳……”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带着浓重酒气的咳嗽声,“是……是小姜吗?”
这个声音……
姜晚在脑海中飞速地搜索着。
不是李卫东。
也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需要高度警惕的人物。
是张师傅。
工厂里一个快要退休的老钳工,出了名的酒鬼,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只会在月底发工资的时候,才会在众人面前晃悠一圈,然后就消失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小酒馆里。
他怎么会来这里?
“张师傅?”姜晚的戒备,没有丝毫放松,“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嘿嘿……”门外的张师傅,发出含混不清的笑声,“我……我刚才去锅炉房那边解个手,好像……好像看到你这边,有光。”
姜晚的心,咯噔一下。
看到了光。
“您看错了吧,张师傅。”她维持着语气的平稳,“我早就睡了,能有什么光。”
“是吗?”张师傅的声音里,带着酒鬼特有的,偏执的怀疑,“不对……我明明就看到了。一闪一闪的……我还以为,是闹鬼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敲门,力气比之前更大了。
“小姜,你开门,让师傅我看看。这工具房,邪乎得很,别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姜晚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跟一个醉鬼,是讲不通道理的。
越是拒绝,他的疑心就越重。
【风险评估更新:人员身份已确认,张建国,钳工,六十一岁。直接威胁度:低。间接暴露风险:高。建议:有限度接触,尽快使其离开。】
姜晚没有理会星火。
她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她拉开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的,劣质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
张师傅那张布满皱纹和酒气的脸,就凑在门缝前,一双浑浊的眼睛,正努力地往里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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