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预案启动,心田如同受伤的野兽,蜷缩起来,舔舐伤口,同时警惕着外界更猛烈的攻击。官方网站变成了灰白色的静态页面,只有一行简短的声明和律师函链接,社交媒体账号停止更新,预约电话设置了忙音。这种近乎“装死”的策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与汹涌舆论的正面冲撞,但也仿佛默认了那些指控,让一些原本还将信将疑的观望者彻底倒向了质疑的一方。
然而,真正的危机并非来自外界的口诛笔伐,而是内部那如同决堤般溃散的财务防线。
退费潮,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不仅仅是受到舆论影响的“萌芽”计划体验客户,连许多心田长期以来的忠实会员,也在恐慌和疑虑中,选择了终止会籍,要求退还剩余费用。财务部的办公室电话和邮箱彻底被淹没,打印出来的退费申请单堆积如山,几乎要将办公桌压垮。
赵明看着财务送来的最新报表,手指冰凉,嘴唇失去了血色。报表上那触目惊心的赤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最后的侥幸心理。
“现金储备……只剩下不到一周的运营费用了……”他声音干涩地在核心频道里说道,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这还不包括……即将到期的几笔供应商货款和这个月的薪资……如果全部支付,我们……我们立刻就会破产清算。”
频道里一片死寂。连一直专注于系统防御的陈明和林小满,也感受到了这份沉甸甸的绝望。
破产清算……这四个字如同丧钟,在每个人耳边敲响。这意味着心田将不复存在,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将付诸东流,苏晚晴和迟屿归来将无家可归,而张弛的母亲可能永远无法获救……
“能……能拖一拖吗?”林小满怯生生地问,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跟供应商说说好话,或者……或者晚点发工资……”
周阿姨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几家主要的供应商已经发来了最后通牒,见不到货款就停止一切合作,并准备起诉。员工的工资……更不能拖,那是大家的活命钱。”她管理后勤,最清楚这些现实的压力。
陈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血丝,他调出一组数据:“根据‘星枢’模拟,如果我们现在支付所有紧急债务和退费,破产概率是99.8%。如果我们选择优先支付员工薪资和部分关键供应商,拖延其他债务,或许能多撑一到两周,但会面临更多的法律诉讼和信誉彻底崩塌的风险,破产概率……依然是99.5%。”
无论怎么选择,似乎都逃不过破产的结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每一个人。赵明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陈明默默关闭了数据界面,低头看着自己的键盘。林小满把脸埋在小茉莉的叶片里,肩膀微微抽动。连周阿姨也停止了擦拭,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眼神空洞。
心田,这个他们倾注了无数心血、视为理想国和家园的地方,正无可挽回地滑向深渊。
就在这时,前台又传来一阵骚动。这次不是客户,而是几名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和两名记者。
“我们是市场监管局和消费权益保护中心的,接到大量关于你们公司的投诉,现依法进行现场调查,请配合。”为首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语气公事公办。而那两名记者,则敏锐地将镜头对准了略显凌乱和空旷的办公区,以及团队成员脸上难以掩饰的沮丧。
调查和曝光,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明强打起精神,上前接待,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勉强和疲惫。陈明和林小满躲在实验室里,不敢露面,生怕自己的情绪被镜头捕捉到,成为对方攻击心田的又一“证据”。
迟屿(意识体)的影像在指挥中心静静悬浮着,他“看”着这一切,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在这种绝对的现实困境面前,任何计谋和策略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能做的,似乎只有通过那微弱的连接,感知远方苏晚晴同样艰难的处境,并守住这最后的通讯桥梁。
调查持续了几个小时,带走了部分资料,并勒令心田妥善处理消费者投诉。记者们也拍到了足够多的“负面素材”,心满意足地离开。
送走这些人,心田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了。员工们窃窃私语,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有人开始悄悄收拾个人物品,准备随时离开这艘即将沉没的船。
“迟哥……”赵明声音沙哑,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望向那沉默的影像,“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频道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长时间的沉默后,迟屿(意识体)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决断,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平静:
“希望,从来不是靠等待得来的。”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通知全体员工,明天上午,召开最后一次全体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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