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姝微微一愣。
林兮瑶目光灼灼,诚恳且坚定地说道:“三婶,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就做六岁孩子该做的事情,不要过早背负,过度忧虑。你愿意倾囊相授,悉心教导我,是将我视作自家至亲晚辈,寄予厚望,我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可三婶,你也清楚,在长辈们眼中,我年纪尚小,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被当作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看待。
倘若我们家如今衣食富足,无需担忧生计,或者倘若我还是像从前那般懵懵懂懂,对家中困境视而不见,我当然还能像以往一样天真无邪。但自从上次落水醒来后,我仿佛突然明白了许多事,心中就像被重重敲响了一记警钟,我实在无法再心安理得地只当一个六岁的小孩,对家里的艰难困苦不管不顾。”
林兮瑶看着欲言又止的苏静姝,认真道:“三婶,我知道你是想说,这些自有你们 大人操心 ,不该我这个小孩子 杞人忧天 。可,三婶,我想要的生活是:家里的每个人都能被生活温柔以待,不必为了生计而眉头紧锁,不必为了琐事而疲惫不堪。
祖父、祖母不必在这把年纪还为了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日夜操劳,他们尽可悠然地享受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闲适与安逸,不用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家十多口人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而是愿意侍弄庄家也行,更愿意莳花弄草也没问题,都随他们心意。祖父空闲时给孙儿们讲述年轻时的酸甜苦辣,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祖母可以召集邻里的老姐妹们,一起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聊聊家常;
大伯也不用整年都承担着这个家里最重的农活,累得腰板都有些弯曲。家里的农田是有佃户的耕作的,大伯能有闲暇时光,约上村里的好友,喝喝茶也好、小酌几倍小酒也好,每天都可以过的闲适与惬意;大伯娘无需为了区区几两银钱,每日精打细算,在家里为了分毫利益斤斤计较;
爹爹不用常年来回奔波在家与镇上的店铺之间,并为了省几文钱的车马费,每天早起一个时辰,如果他喜欢经商,就给他盘个铺子,雇上几个得力的伙计,让他尽情的尽情施展他的经商才华,如果不喜欢,在家当个富家翁也没问题;娘亲如果愿意,可以去爹爹的店铺,当个美美的老板娘,帮忙料理账务,招呼熟客;或者约上三五好友,去集市上挑选些心仪的布料,为自己裁剪缝制漂亮的衣裳,也能买些自己喜欢的脂粉,把自己打扮得精神利落,享受生活的精致与美好;
三叔不用因为银钱问题,无奈放弃科考,更不用为了节省那可怜的几张纸,将一张白纸反复书写,直至满满当当再无一处空白;三婶你也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感兴趣的事,闲暇时读书品茗,兴起时飞针走线,不必怀着身孕还得操持一家人的饮食起居,事事亲力亲为;
我希望石头哥哥娶亲的时候,能风风光光,给嫂子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她欢欢喜喜地进咱们家门。大丫姐姐能像村里其他姑娘一样,有漂亮的头花,能学些刺绣、读书识字,而不是每天都在地里忙活,粗糙的双手和她的年纪一点都不般配;
三丫…… 三丫依旧做她无忧无虑的小宝贝,不必那般懂事,小小年纪就把家里的活计做得熟练得让人心疼;石头和狗蛋到了合适的年纪,便可轻轻松松去学堂念书,若是对读书有天赋、有兴趣,便一直读下去,如果实在读不进去,也无需为今后的生计发愁;
三婶,如果家中一切顺遂,毫无忧患,那么我心甘情愿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六岁孩童,哪怕到了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依旧能保持那份六岁时的纯真与天真。然而,三婶,如今家中的状况你我都清楚,实在不容乐观。”
苏静姝听着林兮瑶这番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都说一个人的经历与心性,决定了她的眼界和担当。可林兮瑶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她似乎有点理解文哥对林兮瑶的看重了。她说的这些,无论以后是否能够实现,但她这份心系家人的赤诚之心难能可贵。还有,能看出来,林兮瑶平时对大嫂是没多少敬意的,但是刚刚谈及对家人生活的期望时,她仍然没忘记大嫂,这就是她的大局观。
而屋里的两人,都没发现,门外祖母周氏抹着眼睛,默默的走了。
“那你呢?兮瑶,这里面没说你自己。”苏静姝眼睛红红的询问道。
“我?”林兮瑶笑笑,“等我长大了,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夫君,活泼可爱的孩子?”
林兮瑶避开苏静姝的目光,并未回答她。自她在这个世界醒来,想了很多种未来理想的生活方式,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包含有结婚生子。她想先去看看外面,再决定自己的人生。苏静姝应该是林家难得的豁达之人,但她仍然不会理解她的想法,甚至对她来说, 自己的想法太过离经叛道,倒不如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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