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的焦味还未散尽,晨露打湿的青石板上,周显的血迹已凝成暗红的痂。沈砚站在褪色的 “周氏染坊” 牌匾下,指尖捏着那枚合璧的染梭,黄铜棱面的 “承乾” 二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与玄墨绿眼里的青光交织成刺目的网。
“沈少卿久等。” 周明的声音从巷口传来,青布长衫的下摆沾着旅途的尘土,袖口却洇着块靛蓝印记,与玄墨爪尖的染料成分完全相同。他对着周显的尸身鞠了一躬,腰弯到九十度时,沈砚突然注意到他靴底的纹路 —— 与窑厂石臼基座的狐纹严丝合缝,连磨损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玄墨突然从沈砚肩头跃下,九条尾巴在周明脚边扫出半圈青光。猫爪按住他的袖口,那里的染料在光线下渐渐显露出狐爪印,与济世堂找到的血色绸缎织纹完全重合,针脚的倾斜角度甚至比王瑾的锦帕还要精准。“周公子何时从关外回来的?” 沈砚的声音漫不经心,银簪却悄悄挑开染梭内侧的暗格,露出里面的青铜令牌。
周明的指尖在袖袋里蜷了蜷,指节泛白的弧度与张屠户描述的 “周显握染梭时的模样” 完全相同。“昨夜刚到驿站。” 他避开玄墨的注视,目光落在染缸的碎片上,“家父出事前,曾托人捎信让我回来,说有要紧事交代。” 话音未落,染缸的积水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他腰间玉佩的倒影 —— 是块狐狸形状的青玉,项圈上的 “东宫狐卫” 刻字被刻意磨去了一半。
苏轻晚突然想起父亲医案里的插画:个少年蹲在染缸旁,手里举着半块染梭,旁边的周显正往缸里倾倒骨粉。画下的批注是 “周氏养子,苏姓血脉”,墨迹里混着的银灰色丝线,与周明长衫的衬里纤维完全相同。“周公子认得这个吗?” 她举起那瓶解药,黑色药膏在晨光中泛出银光,“这是用狐尾草和九尾狐心头血配的,家父说能解骨粉之毒。”
周明的喉结猛地滚动,袖口的染料突然加深,在青布上晕成小小的狐形。玄墨突然对着他的袖袋嚎叫,九条尾巴绷得笔直,像在警告什么。沈砚趁机扯开他的衣襟,内衬里绣着的 “苏” 字在光线下显露出来,针脚与从狐妖冢找到的织工令牌上的完全一致,连线头收尾的方式都分毫不差。
“你是苏文清的孙子。” 沈砚的声音穿透晨雾,与染缸积水里的倒影重叠,“周显当年从窑厂带走的那个织工孩子,就是你。” 他突然将染梭按在周明的掌纹上,黄铜棱面的 “承乾” 二字与他掌心的纹路产生共鸣,在空气中投射出段影像:周显举着染梭刺向个戴青铜令牌的织工,少年抱着染方手册从后门溜走,玄珠的尾巴在他背后扫出保护的青光。
周明的脸色瞬间褪成纸色,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焦黑的染坊里撞出空洞的回响。“沈少卿果然好眼力。” 他从袖袋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染梭,与沈砚手里的拼合后,梭身射出的青光照亮了染坊的横梁,那里刻着行极小的字:“苏氏染方,血债血偿”,笔迹是苏文清的,笔画里的骨粉与染缸底的完全相同。
玄墨突然跳上横梁,爪尖在刻字上反复划动。沈砚搬来梯子查看,发现横梁的夹层里藏着本染方手册,与苏轻晚父亲的那本正好组成完整的 “水纹绫染法”。其中页画着个狐形祭坛,旁边批注着 “以织工骨粉固色,需九尾狐心头血点睛”,墨迹里的血珠与周明袖口的染料产生反应,冒出淡绿色的烟雾。
烟雾中浮现出周显的身影,他正将苏文清的骸骨扔进染缸,少年周明躲在柴房里,手里攥着半块染梭,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染方手册上,晕开的形状与玄墨的爪型完全相同。“周显用我祖父的骨粉染出第一匹血色绸缎。” 周明的声音带着冰碴,“他说这是苏氏染坊的祖传秘方,却不知我在柴房里偷学了整整十年。”
染坊的密门突然自己弹开,露出里面的紫檀木盒,与从狐妖冢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周明打开盒盖时,股浓烈的迦南香混着血腥味涌出来,里面放着二十个织工的骨灰坛,每个坛口都塞着块染布,上面的名字与绸缎上显现的完全相同,边缘的狐爪印沾着新鲜的染料 —— 与周明袖口的成分完全一致。
“这些年我在关外,每到三月初三就染一匹绸缎。” 周明指着坛口的染布,“用祖父留下的染方,用从窑厂偷偷运出的骨粉,就等着回来的这天。” 他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将染梭按在密门的凹槽里,“这里有周显的账本,比王瑾府里的那个更详细,记录着他每年给李涵送了多少匹水纹绫。”
密门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个暗格,里面的账册用银灰色丝线装订,与血色绸缎的经线完全相同。沈砚翻开第一页,周显的字迹在光线下渐渐显露出批注:“明儿这孩子眼神像苏文清,得防着点”,旁边画着个简易的狐狸轮廓,尾巴尖指向账册的夹层 —— 那里藏着张苏文清的画像,眉眼与周明像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