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后,我在北斗的船舱发现一座诡异密室。
玻璃罐里装满我的断发、血衣碎片,甚至还有尘歌壶的枕头凹陷。
“每件都是我的珍宝。”北斗的刀尖划过我喉结,“特别是你战斗时掉落的纽扣。”
她突然扯开我衣襟:“现在,该收集最棒的藏品了——”
当我被按在陈列架上时,才看清匕首柄上嵌满我丢失的纽扣。
暴雨终于耗尽了它的狂暴,但余威仍在死兆星号庞大的躯体上肆虐。沉重的雨滴不再如鞭子般抽打,而是化作连绵不绝的敲击,在湿滑的柚木甲板和紧闭的舷窗上奏响沉闷的鼓点。空气湿冷得像是能拧出水来,带着海盐的咸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暴过后的空寂感,沉沉地压在甲板之上,也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
昨夜那场与海兽的遭遇战耗尽了所有人的气力。此刻的甲板空旷异常,只有几个值守的水手,裹着厚实的油布雨披,身影在灰蒙蒙的光线下缩成模糊的一团。他们沉默地倚着船舷或桅杆,疲惫如同实质般从他们佝偻的肩背流淌出来。战斗的痕迹并未完全消失——甲板上残留着几道深深的、被某种巨力撕裂的爪痕,边缘的木刺狰狞地翻卷着;角落里,一团被海水浸透、颜色发暗的缆绳堆在那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与咸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我揉了揉依旧有些酸痛的肩膀,昨夜北斗替我挡下那致命一爪时,那股巨大的冲力仿佛还残留在骨骼深处。她肩胛处那道狰狞的伤口,还有她推开我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混合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在记忆里异常鲜明。此刻,她应该正躺在船长室里休养。这份情,无论如何都得当面道谢。
我穿过空旷的主甲板,脚下的木板在潮湿中发出轻微的呻吟。通往上层船长室的木梯陡峭而狭窄,踩上去吱呀作响。船长室的门厚重而结实,上面镶嵌着象征南十字船队的星辰徽记,此刻虚掩着,里面没有透出光亮,也没有一丝人声。
“北斗姐?”我压低声音唤道,轻轻推开了门。
室内一片昏暗,只有从舷窗外透入的、被水汽模糊的灰色天光,勉强勾勒出桌椅和航海图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属于北斗的气息——浓烈的烟草味,烈酒的辛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海风也吹不散的铁锈般的血腥气,这气味源自她本人,也源自她常年征战的兵刃。床铺是空的,被褥有些凌乱地掀开一角。
她不在?
一丝疑惑悄然爬上心头。伤成那样,她能去哪里?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在略显凌乱的室内扫视。一张宽大的海图桌,上面散落着罗盘、望远镜和几卷泛黄的航海日志;墙边立着沉重的武器架,她的那柄无锋巨剑“螭骨”静静地靠在那里,刃口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冷的微光;角落里,一个体积不小的、深色硬木打造、有着黄铜包角的航海储物箱敞开着箱盖。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一股陈旧的、仿佛积压了无数岁月的尘埃和木头腐朽的混合气味。气流来自航海储物箱后方——那里,原本该是严丝合缝的厚重舱壁,此刻却裂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黑黢黢的,像一张无声邀请的嘴。
鬼使神差地,我放轻脚步,侧身挤了过去。缝隙后面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隔间,而是一条陡峭向下延伸的木梯,没入更深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一股更浓郁的、混杂着朽木、海腥、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陈旧药草又似干涸血液的奇特气味,从下方幽幽地飘散上来,冰冷地钻入鼻腔。
心脏在胸腔里毫无征兆地擂起鼓来,咚咚作响,几乎盖过了外面单调的雨声。一种混合着强烈好奇和莫名寒意的冲动攫住了我。我摸索着墙壁,指尖触到冰冷粗糙的木纹,试探着,一步,又一步,向下踏去。木梯在我脚下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呻吟,仿佛随时会不堪重负。
向下走了大约十几级台阶,脚下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板。眼前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开阔,但依旧被浓稠的黑暗包裹着,伸手不见五指。我屏住呼吸,心脏跳得快要冲破喉咙。就在我犹豫是否该退回去时,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似乎有一个低矮的轮廓。我摸索过去,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和粗糙的玻璃表面——是一盏老式的鲸油提灯。
摸索着找到灯芯旁的燧石,几次尝试后,“嚓”的一声轻响,一点微弱的火星跳跃起来,随即,温暖而摇曳的橘黄色光芒艰难地撕开了厚重的黑暗,如同一个小心翼翼的窥探者,将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残酷地呈现在我眼前。
光晕所及之处,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不是想象中的储藏室。这更像是一座……病态的殿堂,一座只为一个人建造的、扭曲的珍宝馆。
墙壁不再是粗糙的木头,而是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平整,覆着一层深色的、吸光的绒布。就在这深色的背景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木架。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玻璃罐、水晶盒,还有一个个小巧的丝绒衬垫托盘。鲸油灯昏黄的光线在这些透明的容器上跳跃、折射,映照出里面盛放的“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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