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烬冰原的寒风在枯萎大地上空呼啸,卷起灰黑色的尘土,如同无数条择人而噬的毒蛇。这片位于枯萎大地与极北冰原交界的缓冲地带,曾经或许有过绿洲或小城,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无尽的死寂。灰石部落的祖灵号角声早已被风撕碎,唯余下冷月离去时卷起的冰蓝流光残影,以及深深刻入林不凡昏迷意识中的、那指向北方绝地的双首战狼图腾。
林不凡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中沉浮。
冰冷、剧痛、道基濒临碎裂的哀鸣、识海中魔纹与追魂印的阴寒低语…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撕扯着他残存的意志。枯萎死气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彻底淹没、同化。
“凿…扛…破…”
黑暗中,三个粗粝的音节如同矿道深处最后一点摇曳的烛火,倔强地亮起。那是铭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矿工面对无尽黑暗与塌方时唯一的武器。这意志微弱,却无比坚韧,死死锚定着即将溃散的自我。
嗡…!
怀中,玄甲令牌传来一丝微弱的、却带着大地般厚重温暖的脉动。令牌表面那些暗沉的金纹,在识海的黑暗中亮起,流淌着剑冢英灵跨越时空传递而来的悲怆与守护。这股力量,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同时,一股冰冷的、带着霜月气息的寒流持续注入他枯竭的经脉,如同寒冬中的篝火,勉强维系着心脉一丝生机。是冷月留下的丹药之力。
在这内外力量的拉扯与守护下,林不凡破碎的意识如同被冲上岸边的碎木,终于在无边的痛苦之海中,艰难地抓住了一块名为“清醒”的礁石。
他猛地睁开眼!
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口鼻,带着浓烈的枯萎腐败气息和尘土的味道。视野模糊,布满了血污和灰尘。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由巨大兽骨和断裂石柱勉强搭建的、四面漏风的简陋窝棚里。身下垫着粗糙冰冷的兽皮,身上盖着一件散发着浓重汗味和血腥气的破旧皮袄。
剧痛如同苏醒的毒龙,瞬间席卷全身!道基裂痕处传来的撕裂感让他眼前发黑,断腿骨茬刺入皮肉的痛楚清晰无比,空间乱流和枯萎兽潮留下的伤口在寒风中火辣辣地疼。
“呃…”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伤势,又是一阵眩晕。
“别动!小子,骨头刚给你接上,想再断一次吗?”一个沙哑、粗粝,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不凡艰难地转动脖颈,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声音来源。
窝棚角落,一个瘦骨嶙峋、头发如同枯草般灰白杂乱的老修士蜷缩在那里。他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烂道袍,左腿自膝盖以下空荡荡的,用一根布满污渍的粗糙兽骨代替。脸上刻满了风霜和伤疤,浑浊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此刻正用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石头,小心翼翼地打磨着一柄锈迹斑斑、布满了崩口的断剑。他身上的气息微弱,只有练气后期的水准,且带着浓重的枯萎死气侵蚀的痕迹,显然时日无多。
“这里…是…”林不凡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哼,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地方,哪还有什么名号?”老修士头也不抬,依旧专注地打磨着他的断剑,“外面那些骨头架子都管这里叫‘枯骨哨站’,一群被兽潮冲散、等死的可怜虫聚在一起,给自己找点念想罢了。”
他停下磨刀的动作,浑浊的眼睛瞥了林不凡一眼,又扫了扫窝棚另一侧依旧昏迷、但左臂冰甲被符箓覆盖、气息相对平稳的阿木。“你小子命硬,丹田都快碎成渣了,道基裂成那样,还带着个半妖崽子,居然能从北边那片死地爬过来…啧啧,比老子当年在‘黑风矿坑’挖矿时还抗揍。”
“黑风矿坑?”林不凡心中一动。
“怎么?你也挖过矿?”老修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自嘲地摇摇头,“挖了一辈子,灵石没攒下几块,倒把一条腿和半条命搭进去了。灾变来了,宗门跑了,矿塌了,老子这条烂命,就耗在这鬼地方了。”他语气平淡,却透着底层修士在乱世中挣扎求存、最终被抛弃的麻木与认命。
他指了指窝棚外:“醒了就省点力气,能喘气就多喘会儿。外面的‘老疤’要是知道醒了两个能动的,指不定又得拉你们去填墙头。”
仿佛印证他的话,窝棚破旧的兽皮门帘猛地被掀开!一股更加浓郁的枯萎死气和血腥味涌入!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半边脸被一道狰狞灼烧伤疤覆盖的独眼大汉闯了进来。他气息凶悍,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穿着一件由多种妖兽皮草胡乱缝制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柄沾着黑褐色污迹的厚重砍刀。他那只完好的独眼如同饿狼般扫过窝棚,在看到挣扎坐起的林不凡时,凶光一闪!
“哟!新来的废物醒了?”疤脸大汉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正好!兽潮又他娘的来了!城南的缺口还没堵上!能动弹的都跟老子走!用你们的骨头渣子给大伙儿争取点逃命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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