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些年,是外出了?”周云率先开口。
“是啊。”李泊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十年前,我自觉修为陷入瓶颈,便向宗门请辞,独自一人,游历四方。”
“从大夏到荆国,从南疆十万大山到北地的冰封雪原,我都走了一遭。与人斗,与妖斗,与天斗,也算是有几分心得。”
“说来也巧,我是半月前刚刚返回宗门,你或早或晚,说不定我们就错过了。”李泊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此番回来准备静心沉淀,冲击道境,却不想卡在了这最后一步,有些心浮气躁,让你见笑了。”
“我亦是如此。”周云坦然道,“我道心圆满,只觉修为已至临界,却始终未抓住那一丝破境的契机。”
李泊闻言,眼中闪烁精光,他不可置信看着周云说道:“你……也到了胎息境巅峰?”
“侥幸而已。”
“好!好!好!”李泊连道三声好,眼中非但没有嫉妒,反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战意,“我辈修士,最难得的,便是能有一位旗鼓相当的同道之人!师弟,你我今日,不如就在这梨花林中,论道一番,相互印证,如何?”
“正有此意。”周云欣然应允。
两人起身,并肩走出了小院,信步走入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落英缤纷的梨花林中。
他们走得很慢,脚踩在厚厚的、柔软的花瓣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李泊率先开口:“我之道,主杀伐,求的是一往无前,破尽万法。”
“我曾于东海之滨,观潮汐生灭,悟出‘叠浪’剑意,一剑出,可发九重暗劲,摧坚破锐,无往不利。我亦曾于北地雪山,观风雪肆虐,悟出‘绝杀’之剑势,剑出无回,有死无生。”
李泊身形一动,剑已出鞘。初时剑光如潮,层层递进,空气里仿佛荡开无形涟漪,一重未歇,一重又至,隐有九叠之势,正是那“叠浪”剑意。
倏尔间,他剑势骤变,人随剑走,化作一道森寒匹练,四周温度骤降,如陷风雪绝域。那一剑再无半分圆转,唯有纯粹的决绝与杀意,凝于一点刺出,剑风过处,落叶未触已悄然中分。
他收剑而立,周身气息收敛。李泊脸露困色:“可当我将这杀伐之道,推演到极致时,却发现,前路已尽。我的剑,能斩断江河,能劈开山峦,却斩不断那层通往道境的无形壁障。”
周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能感觉到,李泊的剑道,已经走入了一个“刚不可久”的死胡同。
“周云师弟,”李泊看向他,目光诚恳,“你所见之道,定与我等不同。可否为我解惑?”
周云沉吟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漫天飞舞的梨花,缓缓开口:“师兄,你看这梨花,美吗?”
李泊一怔,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头道:“美。如雪,如玉,纯净无瑕。”
“它因何而落?”周云又问。
“因风而起,因花期已尽,自然凋零。”
“那它落下之后,又去了何处?”
“化作春泥,归于尘土,为来年的绽放,积蓄养分。”
周云笑了。他伸出手,一片洁白的花瓣,恰好悠悠然,落在了他的掌心。
“师兄,你的剑,是‘杀’。是让花,在最绚烂之时,强行凋零。这固然是一种强大,却违背了道法自然。”
“而这梨花,它不是被风‘杀’死,而是顺应着风,完成了自己生命的一次循环。它落下,不是‘死亡’,而是‘开始’。它将自己,还给了这片生养它的天地。”
“你的剑,太过于执着,或许你只需要放下剑,道境之门,便会为你而开。”
轰——!!!
周云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狠狠地敲在了李泊的心上!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他看着周云掌心那片轻盈的花瓣,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常年握剑而布满老茧的手,眼神中,那份困扰了他数年的迷茫与执着,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放下剑,门便会为我而开……”他喃喃自语,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眸中,渐渐褪去了所有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彻大悟的澄澈与空明。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我明白了!”李泊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释然与狂喜。
他手中的那柄三尺青锋,“呛啷”一声,被其插在了那厚厚的花瓣里。
李泊盘膝而坐,一股玄之又玄的、与天地自然法则完美共鸣的道韵,从他身上,轰然散开!
他那胎息境巅峰的修为,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壁障!
然而,李泊的突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他悟道的那一瞬间,周云的心,也受到了触动。
他点醒了李泊,又何尝不是在点醒自己?
他一直以来,都在追求“创造”,创造自己的功法,创造自己的神通。他想用自己的“道”,去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他的方向没有错,但他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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