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的裂纹恰好嵌入青铜法器底部的凹槽,严丝合缝,仿佛本就该如此契合。
凌惊鸿的手仍轻轻覆在玉佩上面,指尖微微发麻,像是被风拂过,又似被人轻触。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凝视着那件法器——原本垂落静止的倒刺,竟缓缓张开,如同一只沉睡多年的眸子,终于徐徐睁开了眼睛。
“别碰它!”萧彻突然低喝一声,一步跨至她身侧,手已按上刀柄,目光死死锁住那圈泛着幽蓝光芒的符文。
周子陵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压得极低:“这光……不对劲。我刚才明明看见影子动了,可我们谁都没动。”
凌惊鸿未予理会。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呼吸已然平稳。前世的记忆如碎片般浮现——雪夜里师父画下的九道纹路,亲授她的三句禁言,还有山门崩塌前那一声震彻天地的钟鸣。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一寸寸抚过法器上的符文,动作轻柔,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这不是北狄的文字。”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地窖瞬间安静下来,“是巫族秘篆,一种名为‘引魂咒’的祭祀文字。”
萧彻皱眉:“你能看懂?”
“不是看懂。”她摇头,“是记得。”
刹那间,整件法器剧烈震颤,仿佛地底有巨兽苏醒,发出沉闷轰鸣,震得人耳膜发胀,似有什么存在,在深处翻了个身,彻底醒来。
周子陵一个踉跄,撞上了石台:“你们闻到了吗?一股甜味……像烧焦的蜂蜜?”
他忽然察觉雾气有些异样,隐隐透着寒意,手脚也略显僵滞。还未细想,那股甜腻气息已钻入鼻腔,脑中一阵昏沉。
凌惊鸿这才警觉。空气中确有一丝奇异气味,虽不浓烈,但太阳穴已开始隐隐作痛。她立刻屏息,低声念起镇魂调的起音式,将气息沉入丹田。
“别吸气。”她提醒道,“这符文会扰人心神,看久了,幻觉也会当成真实。”
萧彻脸色一沉:“那就别看了。把玉佩拔出来,封存带走。”
“来不及了。”她盯着越来越亮的符文圈,“它已经开始运转。若此刻强行中断,反而可能引发反噬。”
“你怎么确定这不是陷阱?”萧彻逼近一步,声音低沉,“万一这是魏渊设的局,就等你激活它?”
凌惊鸿终于转头看他一眼:“那你告诉我,谁能在北宫废区地下悄然修出一道石阶?谁能在三年内不动声色更换地砖?魏渊虽掌权,却进不了先帝禁地。这里的一切,比他掌权早了二十年。”
萧彻沉默。
周子陵颤抖着开口:“地面……好像在动。”
众人低头,脚下的青石板正以石台为中心,一圈圈裂开细纹,仿佛有东西从地底向上顶起。裂缝中泛出幽蓝色的光,与法器上的符文连成一片,竟勾勒出一幅宛如星图般的轨迹。
“这是传送阵。”凌惊鸿忽然道,“不是杀人的机关,是通道。”
“你怎么知道?”周子陵睁大眼睛。
“因为我师父说过一句话——”她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双器相合,魂启门开。”
话音未落,法器猛然剧烈震动,玉佩完全嵌入凹槽,那青铜铃铛竟自行浮起半寸,倒刺尽数张开,符文光芒愈发炽烈。
轰!
铁门骤然关闭,尘土簌簌落下。强光逼得三人闭眼,再睁眼时,四周已变。
地窖消失了。
眼前是一片灰白色的空间。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石,头顶无天,只有一层流动的雾气,如水般缓缓翻涌。远处矗立着几根石柱,刻满与法器相同的符文,颜色暗沉,宛如干涸的血迹。
凌惊鸿伫立原地,手中仍紧握玉佩。她能感觉到,玉佩正微微震颤,仿佛与这片空间有着某种无形的联系。
萧彻迅速扫视四周,一把将周子陵拉到身后,刀已半出鞘。
“这是哪儿?”他问。
“不知道。”凌惊鸿答,“但我们可以猜。”
她走向最近的石柱,伸手触摸刻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还带着一丝湿意,仿佛不久前有人刚刚碰过。
“这些符文……少了一部分。”她皱眉,“像是被人刮去的。”
周子陵哆嗦着凑近:“会不会……是故意留下一半,另一半藏在别处?”
凌惊鸿未答。她抬头望向雾气深处,隐约看见一条笔直的道路延伸出去,两旁立着石像,形态扭曲,面目模糊。
就在此时,手腕忽地一烫。
玉佩再度发热。
她低头一看,嵌在法器中的玉佩正缓缓渗出一道血线,顺着青铜滑落,滴在黑石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仿佛被地面悄然吞噬。
“它在认主。”她喃喃道。
萧彻猛地抓住她的手臂:“你说什么?”
“我说——”她抬眼,目光清冷,“它选中了我。”
话音刚落,远处的石像齐刷刷转向。
方才背对他们的雕像,此刻全部面朝中央,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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