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滩的夜风呜咽着,卷起细沙,试图掩埋那吞噬忠魂的流沙漩涡,却抹不去刻在众人心头的血痕。周老耿最后那嘶哑的“楼兰”二字,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坠在沈砚心头,也点燃了燎原的怒火。
临时营地篝火跳动,映照着被捆成粽子、面如死灰的“瘸狼”。沈砚没有再审问他,只是将那枚染着周老耿和自己鲜血的归藏星纹金属片,用一根细绳穿了,冷冷地挂在“瘸狼”的脖子上。
“带着它,好好记住老周的脸。到了龟兹地牢,想起什么,就告诉高将军。若敢有半句虚言…”沈砚的声音比黑石滩的夜风更冷,“这枚‘催命符’,会替你选好埋骨之地!”
“瘸狼”被那冰冷的金属片贴着皮肉,如同被毒蛇缠颈,抖得牙齿咯咯作响。
“铁鹞子听令!”沈砚转向肃立的安西精锐,“押解俘虏,护送‘商队’,即刻返回龟兹!将此间详情,一字不漏禀报高将军!王玄感!”
“在!”
“你随队返回!协助孙老,全力破解‘冰髓寒’毒晶,研制解药!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成果!”
“大人!那您和林司正…”王玄感急道。
沈砚的目光与林岚交汇,无需言语,彼此眼中皆是了然与决绝。他望向东方,那片被晨曦微光勾勒出模糊轮廓、传说中已被黄沙掩埋的死亡之地——楼兰故城。
“老周用命换来的‘楼兰’二字,不能辜负!我和林岚,带老周留下的两名护卫,轻装简从,即刻前往楼兰废墟!‘瘸狼’说那里有‘冰髓寒’毒晶和‘银灰金’粗胚,是运往鹰愁涧的补给!更可能是‘沙狐’和‘摇光星’的一个秘密中转据点!此去,凶险莫测,人多反而不便。”
林岚已整理好随身的勘验工具和药囊,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毒晶与‘银灰金’关联归藏核心,更是破解其手段的关键。楼兰废墟,非去不可。砚之,走吧,趁流沙的痕迹还在。”
没有多余的告别。四骑快马,驮着沈砚、林岚和两名沉默坚毅的安西老兵(周老耿的袍泽,赵大、钱二),在熹微的晨光中,离开尚有余悸的黑石滩,如同一支射向大漠深处的孤箭,直指那片被风沙与传说诅咒的死亡之城——楼兰。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无垠的沙海在烈日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狂风卷起沙柱,如同咆哮的黄龙。昔日的商道早已被黄沙吞噬,只能凭借老兵的记忆、残缺的古地图和星象艰难定位。干渴、疲惫、随时可能出现的流沙陷阱…每一步都踏在生死的边缘。
“大人!林司正!看!前面!” 经过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跋涉,第三天黄昏时分,领路的赵大指着远方地平线,声音带着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一片巨大的、风蚀得如同巨兽骸骨般的雅丹地貌,在如血残阳的映照下,突兀地矗立在茫茫沙海之中!残破的土黄色城墙如同断裂的肋骨,高耸的佛塔仅余半截塔身,枯死的胡杨树干扭曲成狰狞的姿态…这里,便是曾经繁华如梦的丝路明珠——楼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风沙中无声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与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沙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腐朽气息。风吹过废墟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如同亡魂的悲泣。巨大的寂静笼罩着一切,连沙鼠和蜥蜴都踪迹全无。
“下马!步行!赵大、钱二,警戒左右!”沈砚沉声下令,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一根半埋沙中的巨大石柱上。林岚紧随其后,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处残破的建筑和沙丘的阴影。
四人如同闯入巨人墓地的蚂蚁,小心翼翼地踏入废墟。脚下是松软的流沙和破碎的陶片、朽木。残存的壁画早已斑驳剥落,只能依稀辨认出飞天、骆驼和异域商旅的模糊轮廓,更添几分诡异。
“大人,这边!”钱二压低声音,指着佛塔基座附近一片相对平整的沙地。那里的沙粒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似乎…被刻意平整过?沙地上,残留着几道模糊的车辙印和…几枚清晰的马蹄印!马蹄铁的形状,与安西军常用的制式略有不同,边缘更厚,纹路更深!
“是他们的足迹!”沈砚蹲下身,指尖拂过车辙印,“时间…不超过五日!运送‘货’的车辙很深,看来分量不轻!‘瘸狼’没撒谎!”
林岚的目光则被车辙旁几处不起眼的、颜色深暗的沙粒吸引。她用银签小心挑起一点,凑近鼻尖闻了闻,又放入随身携带的微型水囊中摇晃观察。水质瞬间变得浑浊,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银色光泽。
“是‘银灰金’的粉尘!极其微量,应是搬运粗胚时散落的!”她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痕迹指向…那边!”
她指向废墟深处,一座相对保存还算完整、形似官署的巨大土坯建筑。建筑大门早已坍塌,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
四人提高警惕,呈战斗队形,缓缓靠近那座建筑。越靠近,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气息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腥气!与寒冰谷“冰髓寒”的腥冷相似,却又更加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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