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纹砂在脚下发出细碎声响,脆响在空旷荒原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透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巧炎走在最前,衣摆扫过砂面,带起细碎砂粒。他每一步都压出深可见骨的脚印,深陷的纹路里嵌满银黑砂粒,泛着幽冷光泽,可不到十息,涌动的沙粒便如潮水般涌来,顺着脚印边缘层层覆盖,将痕迹彻底抹平,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这片死寂之地。
他抬头望去,锁链塔仍悬在视野尽头,塔顶的黑日一动不动,像被无形的钉子钉死在灰蒙天幕上,不近不远,始终保持着诡异的距离感,让人猜不透虚实。
醉陌殇跟在身后,偶尔低头瞥向鞋底,银黑砂粒密密麻麻粘在上面,像成群的细小黑蚁,死死扒着布料纤维,指尖用力抠挠也纹丝不动,反而蹭得指尖发凉。
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将披风裹得更紧,遮住裸露的手腕。风不大,却带着无形的重量,吹得人肩膀发沉,像压着一把散不开的寒雾,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杨倩落在最后,她手里握着一根普通木棍探路,木棍插入沙海时,能清晰感觉到底下暗流涌动,仿佛有活物在沙层下穿梭。拔出来的瞬间,木棍表面已沾满银黑色细屑,已经被深度侵蚀,触感却冷得吓人,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激起一阵战栗。
她轻轻甩了甩木棍,细屑纷纷落下,竟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音色细碎却尖锐,转瞬便被呼啸的风吞没,不留痕迹。
三人都没说话,只剩脚步与沙粒的摩擦声,在无垠荒原上反复回荡,单调而绵长,拉得格外漫长。
锁链塔在视野里始终没有放大,像故意保持距离的幻影。走得久了,连塔身的纹路都模糊起来,只剩一个漆黑的轮廓,悬在灰扑扑的天幕下,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沉甸甸压在人心头。
巧炎在心里默数步数,数到一千时,他骤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望去,来时的路早已被沙海彻底吞没,别说脚印,连一点凹陷的痕迹都没留下,就好像他们是凭空出现在这片沙海里,没有过去,只剩通往未知的前路。
“它在吸我们的原力。”他低声说,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每走一步,都像被细沙刮掉一层皮,原力在悄无声息地流失,速度越来越快。”
醉陌殇缓缓点头,脸色比来时苍白了几分,却绝非因为寒冷。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原子核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攥住,每往前一步,那只手就收紧一分,缓慢却持续,带着令人窒息的掌控感,让原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她试图用寻常呼吸法缓解,却发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吸进的风刮得喉咙发紧,胸口闷胀不已。
杨倩把探路的木棍插在沙地里,木棍笔直挺立,她侧身靠在琴匣旁短暂休息,琴身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稍稍驱散了些许疲惫。她用手指轻轻敲击琴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在给自己打节拍,强行维持着最后的节奏,不让自己被这片死寂拖垮。
敲击声在沙海上缓缓扩散,却很快被细碎的“叮铃”声吞没,只余下几不可闻的回声,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沙海忽然轻微隆起,像被风推起的波浪,可四周连一丝风动都没有,空气凝滞得像凝固的冰。
隆起的位置恰好在三人前方十步处,顺着沙面缓缓抬起“头颅”,带着无声的威慑,让空气都变得紧绷。
巧炎立刻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后队止步,掌心已悄然凝聚起一缕霜火,却没有释放任何原力,只是静静站着,目光死死锁定那道沙脊,仔细观察着它的动向,不敢有丝毫松懈。
沙脊在距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表层的沙粒像流水般向两侧缓缓滑落,露出一只竖直的火纹眼,没有瞳孔,只有一条细长的银黑火纹,泛着幽冷的光,透着诡异的死寂。
火纹眼静静睁开,精准锁定巧炎,发出极轻的“噼啪”声,像火柴被骤然擦亮,却又在瞬间熄灭,只余下一缕极淡的青烟,很快被沙粒覆盖。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沙脊接连隆起,一只只火纹眼依次睁开,连成一条笔直的线,横在三人前方,像一道无形的门槛,硬生生隔绝了前路,透着不容逾越的意味。
它们没有发起攻击,也没有移动分毫,只是静静睁开,又缓缓闭合,闭合处留下一排细长的黑色裂缝,像被细针扎过的纸,透着诡异的规整,仿佛某种仪式性的宣告。
醉陌殇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裂缝边缘,触感冰凉坚硬,却没有任何火纹残留的灼热,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抬头看向巧炎,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息:“门槛?还是标记?”
“可能是计数。”巧炎低声回应,目光紧紧盯着那些反复开合的火纹眼,眼神凝重,“我们每走一步,它就开一次,闭一次。像沙漏,在数我们的剩余时间,每一次开合,都在逼近终点。”
火纹眼完全闭合后,沙海重新恢复平静,连之前细碎的“叮铃”声都消失了,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沙粒吞噬。
三人继续往前走,脚步比之前更轻,像怕惊扰了这片荒原的沉睡,却仍能清晰感觉到沙粒在鞋底缓缓滑动,悄悄推着他们向某个既定方向移动,不容抗拒,也无法挣脱。
杨倩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却在极致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们有没有听见……水声?”
醉陌殇立刻侧耳细听,果然捕捉到极轻的“潺潺”声,像溪流被埋在厚厚的沙层下,距离很远,却真实存在,带着湿润的气息,与这片干燥的沙海格格不入。她皱眉,语气里满是疑惑:“沙海下面有水流?这不可能。”
巧炎缓缓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沙面,那里,一道极细的凹陷正悄然出现,凹陷顺着沙面缓缓延长,精准无误地指向锁链塔的方向,没有丝毫偏差。
“不是水,是风。”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风在沙下走,带出暗流,形成了这种类似水流的声响,它在悄悄引导,或者说,把我们推向塔。”
醉陌殇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她忽然意识到,从踏入沙海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方向就不再由自己决定,每一步,都被沙海悄悄修正,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推着肩膀,身不由己地朝着那座始终保持着诡异距离的锁链塔靠近,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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