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与市中心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和喧嚣繁华不同,这里保留着更多老城的脉络与肌理。青石板路蜿蜒在低矮的旧式民居之间,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时光浸染过的、缓慢而陈旧的气息。林晚星压低帽檐,穿梭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如同一条试图融入溪流的鱼,谨慎而迅速地移动着。
她不敢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时刻紧绷的神经让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路人无意间投来的目光,巷口突然响起的车铃声,甚至远处传来的犬吠,都能让她的心跳漏掉半拍。手背上的“初火之烬”印记持续散发着温润的暖意,如同一个无声的安慰,也在不断抵消着这座城市本身沉淀的、无处不在的、细微的阴影残留对她精神的潜在侵蚀。而左手掌心那隐藏的血色符文,则沉寂着,像一颗沉睡的种子,不知蕴藏着怎样的因果。
“听雨轩”。
按照沈墨初留下的信息,她在一个僻静的、临近一个小型人工湖的巷子尽头,找到了这家茶馆。它并非临街旺铺,而是隐在一排老宅之中,门脸不大,木质匾额上的字迹已经有些褪色,透着一股年深日久的宁静。此刻并非营业高峰,门口显得颇为冷清。
林晚星在巷口观察了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眼线和能量波动后,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发出轻微吱呀声的木门。
门内别有洞天。与外表的古朴陈旧不同,内部空间颇为雅致宽敞。桌椅皆是老料,擦拭得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陈年普洱的醇厚气息。几盏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室内映照得温暖而静谧。最引人注目的是茶馆深处的一个小舞台,台上空无一人,只摆放着一架古琴。
时间尚早,茶馆里只有零星两三桌客人,都在安静地品茶、看书,或低声交谈。一位穿着素雅旗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茶艺师见到晚星进来,微笑着迎上前:“欢迎光临听雨轩,一位吗?”
林晚星压下心中的紧张,点了点头,目光快速扫过室内,低声问道:“请问,老周在吗?”
茶艺师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闪,她打量了林晚星一眼,特别是她略显苍白和风尘仆仆的脸色,柔声道:“您找周师傅?他一般在午后才会过来调试琴弦。您要不先找个位置坐一下,喝杯茶等等他?”
林晚星心中焦急,审判庭的追捕者随时可能找到这里,她等不了那么久。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沈墨初的嘱咐,借着从口袋里掏钱的动作,将那块云纹玉佩的边角,极快地在茶艺师面前晃了一下。
茶艺师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语气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原来您是周师傅的客人。请随我来。”
她不再多问,引着林晚星穿过大堂,走向后方一个更加僻静的、用屏风隔开的雅间。雅间布置得更为简洁,只有一桌两椅,墙上挂着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墨山水。茶艺师为晚星斟上一杯热茶,轻声道:“请您在此稍候,周师傅很快就到。”
说完,她便悄然退了出去,并轻轻拉上了雅间的移门。
雅间内只剩下晚星一人。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微烫的茶杯,却毫无品茗的心思。耳朵竖起着,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精神力也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状态,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就在晚星几乎要按捺不住时,雅间的移门被无声地拉开。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上下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身形清瘦,步履沉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闭着的,眼窝深陷,显然是一位盲人。但他走进来的动作却异常流畅自然,仿佛能“看”到周围的一切。他手中没有导盲杖,只是空着手,脸上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淡然。
他就是老周?那个沈墨初让她在绝境中来找的盲眼琴师?
林晚星站起身,心中充满了警惕与疑惑。一个盲人,能给她什么帮助?
老周似乎“看”到了她的动作,对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声音温和而略带沙哑:“坐吧,孩子。不用紧张,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他走到林晚星对面的椅子坐下,那双紧闭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精准地“落”在林晚星身上,特别是在她右手手背和左手手掌的位置停留了许久。
林晚星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在这位盲眼老人面前都暴露无遗。她强作镇定,将那块云纹玉佩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是沈墨初让我来找您的。”
老周没有去碰那块玉佩,只是“看”着它,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似是怀念又似是叹息的表情:“小沈那孩子……到底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他顿了顿,转向林晚星,“你叫林晚星,对吗?身负‘调和’之能,手承‘初火’余烬,魂系‘破灭’之印……唉,真是……命运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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