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意念沉入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没有命令,没有请求,只是将自己“看到”的这片规则“空泡”的景象,以及其中蕴含的那丝令人心悸的、“定义”之力残留的冰冷气息,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去。
她在“询问”影子——你对这种力量,有何认知?
起初,影子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死水般的平静。
但就在林晚星即将放弃之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厌恶与熟悉交织的意念,如同深水中的气泡,从影子深处悄然浮起。
厌恶,是针对那“定义”之力中蕴含的、某种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感。
熟悉……则是因为,这“定义”之力运作的方式,与“影噬”本能中,那种强行“否定”其他存在、将其化为自身养分的底层逻辑,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影噬”更加野蛮、直接,而观星者的“定义”则更加精密、高高在上,仿佛造物主执笔涂抹。
紧接着,影子传递来一段极其模糊、破碎的“信息流”。那不是语言,更像是一些本能的“认知”碎片:
· “星……痕……”(一个扭曲的、如同被灼烧过的星辰印记闪过)
· “篡改……秩序……”(一种对既定规则被强行扭曲的抵触感)
· “贪婪的……观测者……”(带着深深的鄙夷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 “镜……可映……”(意念指向她怀中的影镜)
镜……可映?
林晚星心中一动,立刻取出了那面非金非木的影镜。镜面依旧混沌,但之前自主亮起的那点微光,此刻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如同雾霭后的灯塔。
她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将一缕微弱的初火之力,混合着“真实之泪”的意蕴,注入影镜之中。同时,她将镜面,对准了前方那片规则的“空泡”。
奇迹发生了!
原本混沌的镜面,在接触到“空泡”边缘那无形的规则断层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灰蒙蒙的涟漪!镜中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不再是反射现实的倒影,而是开始追溯、还原这片区域被“定义”抹除前的……时空残响!
模糊的景象在镜中闪现、凝聚——
是潮汐观测塔!高耸的塔身沐浴在夕阳的金辉下,塔顶的观测法器缓缓旋转,汲取着海洋与星辰的力量。
紧接着,画面陡然一变!
没有任何征兆,塔身周围的天空和海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密、复杂、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几何图案!这些图案如同活物般蠕动、组合,瞬间笼罩了整个观测塔!
塔内的守秘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惊恐地抬头,启动防御法阵,但所有的光芒和能量在接触到那些光线图案的瞬间,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观测塔,连同其内部的生命和能量,就在那些冰冷、精确的光线图案包裹下,如同被封装进了一个无形的盒子,然后……从现实的“画布”上,被完整地“剪切”掉了。
镜中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重新恢复为一片混沌。
林晚星握着影镜的手,微微颤抖。虽然只是短暂的残响回溯,但那冰冷、精确、无视一切抵抗的“抹除”过程,依旧让她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就是观星者的手段!这就是“定义”的力量!
“看到了什么?”沈墨初急切地问。
林晚星将镜中所见简要描述,沈墨初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必须将这个消息告知议会!”他声音急促,“这种力量……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正面抗衡的!”
林晚星却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影镜。在刚才那短暂的回溯中,她除了看到抹除过程,还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一闪而过的细节——
在那些冰冷的光线图案彻底包裹观测塔的最后一瞬,塔顶某个不起眼的、用于记录基础环境数据的辅助法阵核心,似乎……并非被抹除,而是被那些光线图案中的某一道,极其精准地、如同手术刀般……剥离了出来,化作一点微小的光粒,融入了那些图案之中。
观星者,并非一味地毁灭。他们在“抹除”的同时,也在……采集!
他们采集的是什么?是观测塔的数据?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影镜,再次传来了异动!
镜面上那点微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并且……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如同罗盘般,指向了东南方向的深海!
与此同时,林晚星怀中的那片“影偶衣角”,也发出了微弱却清晰的共鸣,与影镜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有什么?是观星者离开的痕迹?还是……他们“采集”走的东西,所前往的目的地?
林晚星与沈墨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决绝。
“追上去?”沈墨初声音沙哑。
林晚星看着影镜那坚定的指向,感受着衣角的共鸣,缓缓点头。
“追。”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必须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两道流光,沿着影镜指引的方向,向着那片未知的、危机四伏的深邃海域,疾驰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次追踪,将把他们带向一个何等恐怖而古老的秘密。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片规则的“空泡”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影镜气息同源、却更加古老晦涩的波动,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悄然荡漾开来,随即又迅速隐没。
仿佛有什么东西,因为影镜的窥探而被……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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