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着“不值得说”,却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的“孝行”描绘得淋漓尽致。
坐在他旁边的孙大妈,一直低着头,手里无意识地绞着一块干净的手帕。听着丈夫高亢的言论,她的头垂得更低了,脸上写满了温顺,但仔细看,那温顺之下,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卑微和深深的愧疚。每当孙大爷提到“传承”、“血脉”、“天伦之乐”这类词语时,她的肩膀都会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一下。
在她单纯的认知里,他们夫妻没有孩子,全是自己的“过错”(孙大爷多年来一直给她灌输是她身体不好,无法生育)。因为自己没能为孙家延续香火,所以丈夫还能如此孝顺婆婆,她内心充满了感激与罪疚感。因此,无论孙大爷在外面如何表演,在家里如何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照顾,她都毫无怨言,甚至加倍地体贴丈夫,仿佛这样才能弥补自己“亏欠”孙家的。
“秀兰(孙大妈的名字),你说是不是?”孙大爷突然把话头引向妻子,需要她来佐证自己的“孝心”,“妈昨天还说,你炖的汤越来越合她胃口了。”
孙大妈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连忙应和:“是,是……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她声音轻柔,带着讨好,说完又迅速低下了头。
周围的邻居们,都纷纷点头附和,称赞孙大爷是“模范儿子”,孙大妈是“贤惠媳妇”。
唯有坐在门卫室门口小马扎上的赵大爷,鼻子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拿起旧搪瓷缸子抿了一口浓茶,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孙大爷那副“正人君子”的嘴脸,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真金不怕火炼,这孝心要是掺了水,演得再像,也经不起晒哟。”
知情的读者视角下,孙大爷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与他年轻时因荒唐行为导致无法生育、却将责任完全推给妻子的真相相比,显得格外刺眼和讽刺。他越是高调宣扬,就越发暴露其内心的虚弱与伪善。
《孙大妈的温柔》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暖暖的。黄亦玫正在家对着静物练习水彩,门铃轻轻响了。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孙大妈。她手里端着一个洁白的瓷盘,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块金黄诱人的南瓜糕,还微微冒着热气,散发着甜糯的香气。
“亦玫在家啊,”孙大妈脸上带着温柔又有些腼腆的笑容,“我做了点南瓜糕,想着你们小孩子可能爱吃,就拿过来给你们尝尝,刚出锅的。”
“孙大妈,您太客气了!快请进!”黄亦玫连忙让开身,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孙大妈就是这样,温柔善良,经常自己做一些点心分给邻居家的孩子。
孙大妈轻轻走进来,把盘子放在客厅桌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什么。她看着黄亦玫画架上未完成的水彩画,眼中流露出真诚的赞赏:“画得真好看,这花儿跟真的一样。你们家孩子,都这么有出息。”
这时,吴月江也从书房出来了,看到孙大妈和桌上的南瓜糕,立刻笑道:“哎哟,秀兰,你又忙活了!总这么惦记着我们,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孙大妈连忙摆手,笑容温婉,“就是点家常东西,不值什么。你们不嫌弃就好。”她看着吴月江,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吴教授,您真是好福气,振华、亦玫、振宇,个个都这么优秀、懂事。”
她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慨。那是对一个完整、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家庭,最本能的向往和祝福。与她那个看似和谐,实则因无子而隐藏着巨大遗憾和谎言的家庭相比,黄家的氛围让她感到温暖,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中的那份缺失。
吴月江拉着孙大妈的手坐下:“快别这么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路。你和孙教授这样相濡以沫,也挺好的。”
提到丈夫,孙大妈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扬起温顺的笑容:“他……他对我也挺好,就是对妈特别上心,这是应该的。”她总是这样,下意识地为丈夫说话,将他的“好”放大,来掩盖那份深藏心底的、因“无法生育”而产生的愧疚感。
她坐了一会儿,喝了半杯茶,就起身告辞了,临走还细心地叮嘱南瓜糕要趁热吃才好吃。
孙大妈离开后,黄家客厅里还残留着南瓜糕的甜香和一份温柔的善意。与她带来的这份实实在在的温暖相比,孙大爷那些高谈阔论的“孝道”,显得那么空洞和虚浮。
《孙教授的“孝子”演出》
入夏后,天气多变。孙大爷的老母亲不小心染了风寒,发起烧来,躺在床上休养。
这下,更是给了孙大爷一个绝佳的“表演”舞台。
他几乎逢人便说,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孝子模样:“唉,老人家年纪大了,一点小病都让人揪心啊!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他坚持要亲自伺候母亲,并且“恰好”总是在邻居们可能看到的时间段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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