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转入深冬,北风凛冽,水木园家属区里走动的人都少了许多,似乎连空气都被冻得凝固了。然而,在水木大学附属中学的校园里,另一种热度却在悄然升腾——那是期末考前无处不在的、紧张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复习氛围。仿佛有一场无形的硝烟,弥漫在教室、图书馆、甚至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高一(一)班的教室,早已失去了平日的些许喧闹。课间十分钟,大部分同学也依旧伏在桌上,或是飞快地演算,或是低声背诵,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主旋律。黑板的右上角,用红色粉笔醒目地写着距离期末考的倒计时,那不断减少的数字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黄亦玫作为班长和学习标杆,自然是这紧张氛围中最沉静也最投入的一个。她坐姿端正,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习题集和笔记,眼神专注,偶尔用她那漂亮的字迹在草稿纸上快速书写。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知识点和解题思路。
而她的双胞胎弟弟黄振宇,此刻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倒是也坐在座位上,面前摊开着课本,但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有些飘忽地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神态,与其说是在苦思冥想,不如说是在神游天外,回味着什么甜蜜的事情。
他确实在想林薇。昨天周六,他们冒着被熟人发现的巨大风险,在水木大学一个几乎无人踏足的旧图书馆角落里,偷偷见了一面。仅仅二十分钟,交换了笔记,说了不到十句话,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感受着彼此的存在。但那份短暂的温暖和悸动,足以支撑黄振宇对抗这枯燥紧张的复习生活。
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黄振宇眼神一凛,迅速恢复了警觉。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讲台方向(幸好老师不在),又看了看周围埋头苦读的同学,这才极其小心地、将手机在桌肚里点亮。是林薇发来的信息。
「在复习吗?没打扰你吧?」后面跟着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
黄振宇的心瞬间柔软下来,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下移动:「嗯,在看物理。你呢?高三压力更大吧?」
「还好,就是题海战术,麻木了。」林薇回复很快,「就是有点……想你了。」后面是一个害羞的表情。
黄振宇看着那几个字,感觉心脏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正要回复,林薇的下一条信息又来了:
「对了,振宇,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你……一定要认真复习啊。我知道你聪明,很多东西一看就会,但这次考试很重要,关系到分班和以后的评优。别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了,知道吗?」
字里行间充满了关切,但也带着一丝学姐式的叮嘱,甚至……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担忧。她似乎怕他因为恋爱或者其他杂事分了心。
黄振宇挑了挑眉,回复:「放心啦,我心里有数。」
林薇似乎不太放心,又追了一条:「我知道你兴趣广,会的东西多,这是你的优点。但有时候,也要收收心。我爸爸常说,‘玩物丧志’。现在这个阶段,学业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不想……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了你的成绩。」
“玩物丧志”四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黄振宇一下。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明白林薇是好意,是关心他,怕他耽误正事。但这种被“教育”、被“担心”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他黄振宇,在她眼里,难道就是个会因为谈恋爱就成绩下滑的“昏君”吗?他那些所谓的“玩物”——语言、音乐、绘画、运动……哪一样不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掌握的?哪一样又真正“丧”了他的“志”了?他的“志”,那个远渡重洋求学的庞大计划,她根本一无所知。
一种混合着些许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的冲动,在他心底萌发。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复。这时,同桌郑青云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道:“振宇,这道力学题你看看,我卡了半天了。”
黄振宇收敛心神,接过郑青云的习题本,扫了一眼题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拿起笔就在草稿纸上开始画受力分析图,同时用极低的声音清晰地进行讲解:“你看,这里,摩擦力方向判断错了,应该这样……然后运用牛顿第二定律,联立这两个方程……”
他的思路清晰,表达精准,瞬间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郑青云茅塞顿开,连连点头:“哦!明白了明白了!还是你厉害!”
沈景行也隐约听到了黄振宇的讲解,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黄振宇那专注解题的侧脸,眼神复杂。她最近学习压力极大,父母几乎每天都要过问她的复习进度,让她喘不过气。看到黄振宇似乎总能轻松应对学业,她心里既羡慕又有些自惭形秽。
黄振宇帮郑青云解决了问题,重新拿起手机,看着林薇那条带着关切和叮嘱的信息,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坚定地按动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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