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黄亦玫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始终上扬着。
兄妹俩并肩走在回家的林荫道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关于竞赛的讨论或许很快就会过去,生活依旧会充满黄振宇的臭屁自恋和黄亦玫的“嫌弃”维护,但在这个春天的傍晚,那份属于双胞胎姐弟之间的、无需言说的自豪与认可,已经悄然沉淀,成为他们共同记忆中闪亮的一笔。黄亦玫或许嘴上从不服软,但心里,一直为他感到骄傲。
全国高中生物理竞赛成绩公布后一周,水木园高中部,教学楼后方的僻静小花园。
三月伊始,春寒依旧料峭,连阳光都带着几分清透的凉意。竞赛成绩带来的短暂喧嚣已然过去,校园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对于某些人来说,那份结果带来的涟漪,仍在心底层层扩散。
黄亦玫抱着几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艺术史书籍,正准备穿过小花园回教室。这里是她偶尔写生时会来的地方,人迹罕至,几株早开的玉兰含着白色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然而,今天这里却有别人。
一阵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传入耳中。黄亦玫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在假山背面的石凳上,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景行。
她穿着水木园高中统一的蓝白色校服,肩膀微微耸动,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脸颊,但那份绝望和伤心几乎要凝成实质,弥漫在清冷的空气里。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成绩单,物理竞赛那一栏,她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与她付出极不相称的名次——未进入前十。这对于一向被父母寄予厚望,自身也极度要强的沈景行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黄亦玫微微蹙眉。她与沈景行虽同班,但交集不多。沈景行性格内向,学业压力巨大,是班里出了名的“努力型”选手,但似乎总离顶尖差一口气。黄亦玫知道她暗恋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此刻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同情。她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安慰,或者干脆悄悄离开,免得对方尴尬,另一个身影却先她一步,出现在了小花园的入口。
是黄振宇。
他显然也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手里还拿着一本夹着书签的西班牙语小说。他听到哭声,脚步停住,脸上那惯有的轻松笑容瞬间收敛,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起来。他看到了石凳上的沈景行,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同样有些无措的姐姐。
黄振宇对黄亦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出声,又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你先走,这里我来”。
黄亦玫迟疑了一下。她知道弟弟虽然看似玩世不恭,但骨子里有绅士风度和同理心,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开玩笑或者落井下石。而且,沈景行对他……或许他的安慰会比自己的更有效。她点了点头,无声地抱着书,从另一条小路悄然离开了。
小花园里,只剩下压抑的哭声,和站在几步开外,显得有些局促的黄振宇。
他挠了挠头,生平第一次在处理“女孩子眼泪”这件事上感到了棘手。他擅长插科打诨、活跃气氛,但面对这种纯粹的、源自压力和失败的悲伤,他那套风趣幽默似乎派不上用场。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开口,声音却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
“喂,沈景行……这地方风大,再哭下去,脸要皴了,就不漂亮了。”
这话一出口,黄振宇自己都觉得有点蠢。果然,沈景行的哭声顿了一下,随即,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那双平时总是带着些许羞怯和仰慕的眼睛,此刻红肿着,充满了无助和自我厌弃。
“漂不漂亮……有什么要紧……”她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是不是很没用?拼尽全力……还是……还是考成这样……”她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滴落在手中的成绩单上,晕湿了墨迹。
黄振宇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不自在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他走过去,没有靠得太近,隔着一步的距离,递过去一包干净的纸巾——这是他习惯性带在身上的,据说是有绅士风度的表现之一。
“擦擦吧。”他语气依旧试图保持轻松,但笨拙地试图讲道理,“一次竞赛而已,代表不了什么。你看我,也就是运气好,蒙对了几道题。”他试图贬低自己来安慰她。
沈景行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只是紧紧攥在手里,用力到指节发白。“不是运气……是实力。你和杨洋……,你们都那么厉害……我……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她越说越伤心,“我爸……我妈……他们……”她似乎想到了父母失望的眼神和可能随之而来的压力,泣不成声。
黄振宇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因哭泣而不断颤抖,心里叹了口气。他大概能猜到沈家那种学术高压的环境。他犹豫了一下,抬手,不太自然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操作一台精密仪器。
“好了,别想了。”他搜肠刮肚地想找些安慰的话,奈何他擅长的是毒舌和八卦,而不是心灵鸡汤,“压力太大了反而发挥不好。这次没考好,下次再来嘛。人生又不是只有物理竞赛这一条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