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那总是紧抿着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的嘴角,竟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明显的笑容,没有露出牙齿,甚至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其说是一个笑容,不如说只是面部肌肉一个极其细微的、放松的调动。但就是这细微的变化,瞬间打破了他脸上那种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封面具。那双总是显得过于沉寂的眼眸里,似乎也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几不可辨的、类似于……无奈?或者是被看穿后的细微窘迫?又或者,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淡的……被这种独特方式“逗乐”了的痕迹?
这个“笑容”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稍纵即逝。他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表情,只是对着黄振宇,几不可闻地、用几乎只是气流的声音应了一个字:
“嗯。”
声音低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但这短暂的变化,已经足够让目睹这一幕的人感到惊讶了。
“哇……杨洋刚才是不是……笑了?”
“好像是?我的天,我第一次看到他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
“黄振宇可以啊,居然能让学神破功?”
周围的同学小声地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苏哲更是夸张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黄振宇,压低声音笑道:“行啊你,振宇,居然能把杨洋都给逗笑了?虽然就那么零点一秒,但也算历史性突破了!”
黄振宇自己也有些意外。他刚才那番话,纯粹是出于本性,觉得杨洋这家伙厉害得有点“非人类”,忍不住就想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刺”一下,并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应。杨洋这个几乎不存在的“笑”,虽然短暂,却像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那张过于冷峻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有情绪反应的16岁少年,而不是一个学习机器。
黄振宇脸上的调侃神色未减,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或许可以称之为“善意”的东西。他冲着杨洋挑了挑眉,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随意地抬手,用手指关节在杨洋的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笃笃”两声轻响,仿佛在说“收到,厉害”。
然后,他便转过身,勾住苏哲的肩膀,一边说着“走了走了,下节是体育课,抢球场去”,一边懒洋洋地朝着教室门口走去,把那短暂的、因他而起的微小波澜,留在了身后。
杨洋看着黄振宇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书页上复杂的数学符号上,但那些符号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清晰地映入他的脑海。
刚才那极其短暂的嘴角牵动,似乎消耗掉了他平日里积攒的、用于维持面无表情的能量。他感觉到脸颊的肌肉有一丝陌生的放松感。黄振宇的话,还有周围人因他那细微变化而起的反应,像一段异常简单的代码,输入了他习惯复杂运算的大脑,却产生了一个未曾预料到的、小小的溢出错误。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陌生的、向上的弧度带来的微弱触感。
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甚至,在那冰冷孤寂的、只有知识和逻辑的世界里,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外界的、带着温度的扰动,让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他依旧是他,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杨洋。但就在刚才那零点几秒里,他仿佛短暂地触碰到了那个被黄振宇这类人所代表的、鲜活而喧闹的“外部世界”,并且,没有产生排斥反应。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周围的喧嚣再次被他屏蔽。只是,在他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如同春末最后一片冰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融化了一滴。
而此刻,走在去往操场路上的黄振宇,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痞帅的笑容。他对着身旁还在啧啧称奇的苏哲说道:“看见没?学神也是人。只不过人家的快乐,咱们凡人理解不了罢了。”
他的语气轻松,带着他一贯的洞察和风趣。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飞扬的轮廓。水木园的春末,因为这样一个微小的插曲,似乎也变得更加生动而温暖起来。杨洋的金奖,是他独自攀登高峰的证明;而那个转瞬即逝的、因调侃而生的微笑,则像是峰顶之上,偶然窥见的一缕来自同伴的、带着暖意的星光。
过了几天,春末的阳光已经初具夏日的威力,明晃晃地透过水木大学附属中学行政楼会议室的窗户,在光洁的红木长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会议室内的气氛,却与窗外生机勃勃的春日景象有些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庄重甚至略显严肃的基调。
长桌一侧,坐着学校的几位重量级人物:头发花白、神情威严的校长;主管教学、面带殷切期望的副校长;以及杨洋的班主任,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此刻难掩激动与自豪的中年女老师。另一侧,只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杨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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