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黄振宇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前方摇曳的树影上,“快一个月了吧。期末了,事情比较多。”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也知道,我……总是有很多计划。”
“我知道。”林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你一直都很忙,时间总是不够用。以前……还能偶尔偷一点出来,现在好像……连偷都偷不到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有淡淡的陈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黄振宇转过头,看向她低垂的侧脸,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脸部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篮球场边看到她,她也是这样微微低着头,然后鼓起勇气抬头,大声向他告白的样子。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星辰。
他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伴随着一丝清晰的酸楚。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或者“以后去了京师大我们可以……”但他发现,这些承诺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的“以后”,是规划清晰、充满变量、目标是远渡重洋的未知旅程。而她的“以后”,是稳定美好的京师大学园。两条线曾经有过短暂的交汇,但终究指向不同的方向。
“学姐……”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
“振宇,”林薇同时抬起头,打断了他,她的目光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释然的笑意,“我今天等你,不是想责怪你,也不是想要求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可能需要一个正式的告别。”
“告别”两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黄振宇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他的呼吸滞了一瞬。
他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聪明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林薇得到了他的回应,仿佛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语气变得流畅了许多:“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非常开心。”她的脸上浮现出真诚的、带着回忆色彩的笑容,“你记得吗?我们偷偷在小花园分享一副耳机听歌,你在我被数学题难得快哭的时候,用三种不同的方法给我讲解,还有你每次打球赢了,都会偷偷对我眨一下眼睛……这些点点滴滴,让我的高三,少了很多很多枯燥和压力,多了很多很多的色彩和快乐。”
她的声音轻柔,像在吟诵一首逝去的诗。黄振宇安静地听着,那些被忙碌尘封的记忆瞬间鲜活起来。他也记得,记得她看他时崇拜又带着爱慕的眼神,记得她偷偷塞在他书本里带着清香的字条,记得她因为他偶尔的疏忽而微微撅起的嘴,记得她得知他会多国语言时那震惊又崇拜的模样……那些属于初恋的、笨拙又真诚的互动,此刻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也很开心,学姐。”黄振宇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收起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显得异常认真,“谢谢你,在我那么……‘臭屁’又忙碌的时候,喜欢上我。”他甚至还试图用自嘲来缓和气氛,但效果甚微。
林薇被他这话逗得笑了一下,眼眶却微微有些泛红:“你确实很臭屁,但也真的很优秀,优秀得……让我有时候都觉得跟不上你的脚步。”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我要去京师大了,开启我人生新的阶段。而你,我知道,你也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那条路很长,很精彩,但也一定很辛苦。”
她看着黄振宇,眼神清澈而坚定:“所以,振宇,我想,我们是时候说再见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伤感而又无比清醒的氛围。没有狗血的争吵,没有撕心裂肺的质问,只有两个早熟的年轻人,冷静地、理智地,为一段美好的感情画上句点。
黄振宇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将此刻她的样子刻在心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带着些许苦涩却又释然的弧度:“嗯。我明白。”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些平日里在各种语言间切换自如的伶俐口齿,此刻似乎有些笨拙,但每一句都发自内心:“林薇,”他第一次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名字,“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段这么美好的初恋。从你身上,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他想起她的乐观开朗,她的独立飒爽,她在他忙于学习时默默的体谅,“也真的,非常非常开心过。”
他的目光真诚而温暖:“现在,你要去奔赴更好的未来了,那是你应得的。我也得……好好走自己的路啦。”他的“路”字,咬得稍微重了一些,带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重量。
他顿了顿,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声音轻柔却有力:“祝你以后都平安快乐,真的。还有……记得要一直闪闪发光呀。”就像我第一次在篮球场边看到你时那样,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林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一滴,但她很快抬手擦去,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带着泪花的笑容,那笑容依旧灵动俏皮,却多了几分成长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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