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烟,“我永远……也达不到你们的要求……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就在她抓着窗框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内心的绝望而微微松动的那个瞬间——
“沈景行!”
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奇异镇定力量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黄振宇喘着粗气,出现在了沈家门口。他跑得太急,额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皮肤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但他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锐利而沉稳,牢牢地锁住沈景行那双空洞的眼睛。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慌,只有一种全然的专注和不容置疑的介入。
沈景行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击中,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茫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黄振宇没有立刻靠近,他停在离窗口几步远的地方,这是一个既能施加影响又不会让她感到直接威胁的距离。他迅速调整着呼吸,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绝望的视线,语气甚至刻意放缓,带上了一点他平时那种略带调侃的随意,尽管他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喂,沈景行,下周一物理小组的专题报告,你那部分数据处理完了吗?杨洋刚才还问我呢。”
他抛出了一个极其日常、甚至与眼前生死关头格格不入的问题。仿佛他们只是在课间走廊里的一次寻常交谈,仿佛她并不是站在五楼的窗台上。
沈景行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涣散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困惑和焦距。
沈教授和沈母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黄振宇。
黄振宇没有停顿,继续用那种平稳的、甚至带着点讨论功课般的语气说道:“还有,上次你借我的那本《全球通史》笔记,有几个地方标注得不太清楚,等你弄完报告,我得跟你核对一下。”
他提及她在学业上的价值,她在集体中的角色,用这些具体而微的、属于她正常生活轨迹的细节,试图将她从那个孤立无援的绝望悬崖边,一点点地拉回现实的地面。
沈景行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能发出声音。她眼神里的死寂,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常”对话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而且,”黄振宇小心翼翼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前挪了半步,目光扫过楼下,“你就这么跳下去,明天校刊头条肯定是‘学霸少女不堪压力轻生’,然后大家会讨论很久,沈教授家的女儿如何如何……你确定你想以这种方式,成为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他用了一种略带讽刺却又现实无比的陈述,试图激发她一丝对于“身后事”的顾虑,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就在沈景行的注意力被他的话语吸引,精神出现一丝恍惚和松懈的千钧一发之际——
黄振宇动了!
他积蓄已久的力量瞬间爆发,动作快如闪电!两步并作一步,猛地蹿到窗前!在沈景行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强壮的手臂已经如同铁箍一般,迅捷而有力地环住了她的腰腹,另一只手则死死扣住了她抓着窗框的一只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从窗口硬生生地拖拽了回来!
“啊——!”沈景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是彻底崩溃的、如同决堤洪水般的嚎啕大哭。
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房间内的地板上。黄振宇在倒地瞬间下意识地调整姿势,用自己的身体和手臂承担了大部分冲击,护住了沈景行。沈景行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底十几年的委屈、恐惧、疲惫和痛苦,全部宣泄出来。
沈教授和沈母这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连滚带爬地冲过来。
“景行!我的孩子啊!”沈母扑上去,紧紧抱住女儿,母女俩哭成一团。
沈教授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相拥哭泣的妻女,看着那个刚刚冒着巨大风险救下他女儿的少年,他脸上惯有的严厉和权威如同冰雪般消融殆尽,只剩下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孔和微微颤抖的嘴唇。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
楼下传来众人松一口气的嘈杂声,以及由远及近、尖锐刺耳的救护车警笛声。
黄振宇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感觉手臂和后背传来一阵钝痛,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看了一眼哭得几乎虚脱的沈景行,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沈教授,沉默地退到了房间角落。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虽然过去,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医护人员很快上来,对情绪完全崩溃的沈景行进行了初步检查和安抚,然后用担架将她抬下楼,沈母哭着跟了上去。沈教授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救了他女儿的黄振宇。
水木园这个看似平静的秋日午后,被这突如其来的、血淋淋的事件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震惊与恐慌如同深秋的寒潮,迅速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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