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模仿强子他们的穿着打扮,把校服裤子改成窄腿,头发也留长了些,试图抹去身上那种“好学生”的气息。零花钱显然不够用了,他开始以买辅导书、交资料费等各种名目向家里要钱。钱大爷抠门,有时会给,有时会骂骂咧咧,但终究还是会给一点。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他的成绩开始明显下滑,从班级中游掉到了末尾。老师找他谈过几次话,他表面应付,心里却不以为然。
在学校里,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钱解放。他身边开始聚集起几个同样对学习不太上心、崇尚所谓“江湖义气”的同学。他们聚在一起抽烟,议论女生,对好学生嗤之以鼻。虽然还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但那种游离于纪律边缘的姿态,已经让很多同学对他敬而远之。
水木园的邻居们也隐约察觉到了。
黄亦玫有一次看到钱解放和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校外人员在小区附近晃荡,回家跟黄振宇说:“我好像看到钱解放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黄振宇皱了皱眉:“他最近是有点不对劲。离他远点。”
苏哲也咋舌:“钱解放那小子,现在看起来有点唬人啊。”
连李磊都觉得,钱解放走的这条路,似乎比埋头苦读“威风”多了,心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危险的羡慕。
最焦急的,当然是钱大爷。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也发现儿子要钱的次数变多,回家越来越晚,身上还时常带着烟味。
他试图管教。
“解放!你给我跪下!”一次,钱解放又是深夜才归,钱大爷气得浑身发抖,“你说!你是不是跟外面那些混混搅和到一起去了?!”
钱解放梗着脖子,一脸不耐烦:“什么混混?那是我朋友!比你们这些整天就知道欠钱的强!”
“你……你反了你了!”钱大爷抄起扫帚就要打。
钱解放一把抓住扫帚,用力推开钱大爷。钱大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难以置信地看着比自己还高一点、眼神里带着戾气的儿子。
“打啊!你除了会打,还会干什么?”钱解放吼道,“有本事你也像黄教授他们那样,给我铺好路啊!没本事就别管我!”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在钱大爷心上。他颓然地放下扫帚,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他意识到,自己那套抠门算计和无力的说教,在已经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儿子面前,是多么苍白。
钱大妈只知道哭,一边哭一边数落:“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学好,以后可怎么办啊……”
钱解放烦躁地摔门而出,将母亲的哭泣和父亲的颓唐关在身后。他觉得这个家,窒息而无力。
跟强子他们混得越久,钱解放看到的“江湖”就越真实,也越残酷。
一次,强子带他去“谈生意”。所谓的生意,其实就是向学校附近摆摊的小贩收取“保护费”。钱解放看着强子他们用威胁的语气跟那些战战兢兢的小贩说话,心里有些发怵,但强子拍着他的肩膀说:“看见没?这就叫实力!以后跟着哥,少不了你的好处。”
还有一次,他们在台球厅跟另一伙人起了冲突。对方骂了一句脏话,强子这边的人二话不说,抄起台球杆就冲了上去。场面瞬间混乱,台球杆挥舞,叫骂声、痛呼声、台球砸落的声音响成一片。钱解放吓得脸色发白,躲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真实的暴力,血腥而野蛮。事后,强子那边有人挂了彩,却反而显得很兴奋,嚷嚷着“今晚不醉不归”。强子对脸色苍白的钱解放说:“吓着了?没事,多见几次就习惯了。要想混出头,就不能怂。”
钱解放开始感到害怕了。他发现这个“江湖”并不像他最初想象的那样,只有潇洒和义气,更多的是赤裸裸的利益、暴力和不确定的危险。他得到的那点虚浮的“面子”和短暂的刺激,与潜在的风险相比,似乎并不划算。
他想抽身,却发现并不容易。
他开始找借口不再跟强子他们出去。强子电话打来,他要么不接,要么推说家里有事、要学习。
几次之后,强子察觉到了他的疏远。一天放学,强子带着两个人,在校门外堵住了他。
“解放,最近架子很大嘛?哥几个叫你都请不动了?”强子搂着他的脖子,力道有些重,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神却有些冷。
“没……没有,强哥,我是真有事……”钱解放心里发毛。
“有事?”强子凑近他,压低声音,“是不是觉得跟我们混,没意思了?还是看不起哥几个了?”
“不是,强哥,我……”
“别废话。”强子打断他,“明天晚上,‘老地方’台球厅,有个‘活动’,你必须来。不来,就是不给我强子面子,后果……你自己掂量。”
说完,强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脸,带着人走了。
钱解放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什么是“骑虎难下”。他知道,那个“活动”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去,可能卷入更深的麻烦;不去,强子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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