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着被这一连串硬核成绩冲击得有些失语的家人,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而这些,还不够。我知道你们最担心的,除了学业,还有经济。所以,我从很早就开始计划。竞赛的奖金,做兼职翻译、写程序赚的钱,甚至倒卖些小东西……我省吃俭用,六年时间,我已经存下了足够支付我第一年留学大部分费用的钱。”
他看向父母,眼神坦诚得近乎残酷:
“我说这些,不是炫耀,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为自己的选择,做好了我能想到的一切准备——学术上的,语言上的,甚至经济上的。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们时时刻刻牵着手过马路的小孩子了。我有能力,也有决心,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所以,”他总结道,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无论谁,无论用什么理由,都阻止不了我。如果斯坦福给我发来2005年的录取通知书,我就一定会去。”
这番话,像一记记重锤,敲在黄剑知和吴月江的心上。他们看着儿子,看着他脸上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坚定和近乎冷酷的理性,一时间,愤怒、震惊、伤心、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交织在一起,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黄振宇看着父母脸上复杂的神情,知道仅仅施压是不够的,他必须给出台阶,展现他的成熟和周全,而新增的“会去参考高考”正是关键一步。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立场依旧坚定:
“同时,我也理解你们的担忧,尊重你们为我规划的路径。所以,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第一,我会去参加水木大学的自主招生。我会用我刚刚列举的这些成绩,堂堂正正地去争取资格。第二,”他特意顿了顿,强调这个新承诺,“我会去参加高考。我会认真复习,全力以赴,考出一个配得上我能力的分数。”
这个补充,让黄振华和黄亦玫都愣了一下,连黄剑知和吴月江都抬起了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做出这两个承诺,”黄振宇诚恳地说,“不是为了敷衍你们,也不是动摇。而是想向你们证明,我并非要走极端,也并非要否定国内的教育体系。我只是希望,当我手握多个选择的时候,我能够拥有选择那个我最向往的机会的权利。我不想因为害怕失败或者你们的反对,就放弃尝试的可能。”
他最后看着父母,眼神里充满了恳切和一种即将启航的决然:
“高三,对我而言,就是我计划里收获的季节。我播种了六年的种子,将在这一年看到它们能否开花结果。同时,无论斯坦福申请结果如何,无论高考结果如何,这都是我新的人生的开始。我会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承担后果。爸,妈,请你们,试着相信你们儿子的判断和能力,给我一个追逐梦想的机会。”
长长的一席话,在餐厅里回荡完毕。黄振宇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等待着。他拿出了他所有的筹码——辉煌的成绩、语言的证明、经济的准备,甚至包括了参加高考这个对父母而言最重要的“保险”。他既展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也表达了顾全大局的成熟。
餐厅里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
吴月江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看着小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他的独立、他的隐忍、他的强大,都让她感到陌生和心疼。
黄剑知紧绷着脸,胸膛剧烈起伏。儿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成绩,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固有的观念和权威上。他无法接受儿子的“背叛”,却又无法轻易否定儿子用实实在在的努力换来的成果和那条清晰的规划。尤其是儿子承诺参加高考,这让他愤怒的堤坝出现了一丝裂缝。
黄振华看着弟弟,眼神复杂。他既佩服弟弟的勇气和规划,又担忧前路的艰难和家庭的裂痕。
黄亦玫则完全被镇住了,她看着弟弟,仿佛在看一个传奇。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只比她晚出生几分钟的弟弟,内心蕴藏着怎样惊人的能量和远见。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秋风吹过,带着萧瑟。黄家餐厅里的这场对峙,暂时告一段落。黄振宇用他精心准备多年的一切,为自己撬开了一道缝隙。坚冰并未融化,但破冰之镐已经挥下。接下来,是更漫长的消化、权衡,以及在这个高三季节里,黄振宇需要用最终的结果,去赢取的、真正的选择权。
黄振宇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那一声不算重的关门声,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在客厅每个人的心头都激起了剧烈的、无声的波澜。餐厅里只剩下碗碟的残骸和凝固般的空气。
几分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是母亲吴月江率先崩溃。她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此刻终于决堤,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压抑的、绝望的啜泣,肩膀微微颤抖,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来。
“他怎么……怎么能这样……”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瞒了我们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就为了……为了离开这个家吗?”作为母亲,她感受到的不仅是计划被打乱的无措,更有一种被孩子排除在人生重大决策之外的伤心,以及对于远方未知的、本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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