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水波不兴,偶有锦鲤跃出,荡开一圈涟漪。
沈屹然在亭中又独自站了片刻,如今清静被打破,有点意兴阑珊,便决定回去。
他沿着来时路往回走,刻意避开人多之处,拣选了花园一侧更为幽静的小径。
小径以卵石铺就,两旁翠竹掩映,光影斑驳。
刚行至一处假山拐角,视线被嶙峋山石所阻,忽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从侧后方袭来,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屹然猝不及防,被那股力量带着踉跄一步。
随即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身侧一扇原本虚掩的、通往某处闲置库房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又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声息。
他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门板上,还未等看清眼前状况,一道灼热的气息已然逼近,带着熟悉的、却又比平日更具侵略性的压迫感,将他牢牢禁锢在门与他身体之间方寸之地。
沈屹然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抵着自己的人,不是容阖又是谁?
只是眼前的容阖,与平日那副或明媚张扬、或撒娇耍赖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眼角微挑,那双总是盛着星子般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翻涌着的是毫不掩饰的醋意和一丝危险的戾气。
容一手撑在沈屹然耳侧的门板上,另一只手掐住了沈屹然的下巴,力道不轻。
“沈公子,桃花不少啊。”
容阖凑得极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温热的气息混杂着一种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带着刻意拉长的尾音,字里行间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酸味和阴阳怪气。
沈屹然先是一怔,随即了然。
看来方才亭中一幕,尽数落入了这小醋坛子的眼里。他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又因着容阖这毫不讲理的霸道生出几分无奈纵容。
他并未挣扎,反而放松了身体,倚靠着门板,任由他掐着,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什么桃花,” 沈屹然的声音在昏暗中也显得格外低沉悦耳,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鼻尖,“你是指你自己吗?长的跟朵花儿似的的容小公子。”
“别打趣我!”
容阖被他点得鼻尖发痒,心头那股邪火却烧得更旺,又逼近几分,胸膛几乎要贴上对方:“我问你,刚刚她对你说了什么,嗯?那般含羞带怯的模样,我隔着回廊都瞧见了!”
他语气急切,带着非要刨根问底的执拗。
沈屹然知他性子,若不解释清楚,今日怕是难以脱身,更何况,他也舍不得看他这般醋海生波的模样。
“没什么,” 沈屹然叹了口气,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不过是张通判家的小姐,偶然遇见,说了几句闲话。她问我可通弈道,想让我指点一二。”
“你怎么说?” 容阖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我说,” 沈屹然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荡而专注,仿佛这昏暗空间里,只容得下他一人,“我才疏学浅,恐误人子弟,请她另寻高明。然后,她便走了。”
他的解释简洁明了,态度更是疏离得挑不出错处。容阖心头的火气顿时消散了大半,但犹自有些不放心,追问道:“真的?就这些?”
“自然是真的。”
沈屹然看着他眼中残留的不安,心中微软。他主动伸出手,抚上容阖的脸颊,指尖摩挲着他敏感的耳廓,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他一字一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句话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瞬间抚平了容阖所有焦躁不安的褶皱。他眼底的戾气与醋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依赖和满足。
他像一只被顺毛撸舒服了的猫,不由自主地偏过头,用脸颊蹭了蹭沈屹然温热的手心,嘴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带着鼻音的哼哼。
“这还差不多……” 他小声嘟囔着,先前那点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娇缠。
他抓着沈屹然的手,将其贴在自己耳侧,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不安:
“哥哥,我的身子,我的心,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了,你可不能负了我,绝对不能……”
这声“哥哥”叫得又轻又软,带着全然的托付和一丝隐秘的祈求,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沈屹然的心尖。
他知道容阖看似张扬大胆,实则在这段不容于世俗的感情里,内心始终藏着一份不安。
沈屹然心头一痛,随即涌上的是无尽的爱怜与疼惜。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抚摸他的脸颊,手臂用力,将人整个紧紧地、严丝合缝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温热的唇瓣印在容阖柔软的发顶,留下一个珍重而温柔的亲吻。
“笨蛋。”
他叹息般低语,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我哪里舍得负了你?爱护你、疼惜你还来不及,恨不能将世间所有美好都捧到你面前,又如何舍得让你有半分不开心?”
容阖在他怀里抬起头,昏暗光线下,那双桃花眼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水光与依赖。
他主动踮起脚尖,将自己送往对方唇边,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那你亲我吧,哥哥……你亲亲我,亲亲我就好了……”
沈屹然喉结滚动,眸色瞬间深暗如夜,揽在容阖腰间的大手微微用力,几乎是将他托抱起来,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为紧密。
“好。” 他低应一声,不再犹豫,低头便攫取了那两片渴望已久的柔软唇瓣。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试探,带着一种确认主权般的霸道和深入。
容阖几乎是立刻便软了身子,双臂如水蛇般缠绕上沈屹然的脖颈,热情而生涩地回应着。
他闭着眼,长睫轻颤,感受着唇齿间属于对方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紧密的纠缠,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驱散所有的不安。
寂静的库房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料、灰尘以及独属于容阖身上的淡淡冷香,混合成一种令人迷醉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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