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悄然笼罩着金陵皇城。苏婉儿立在椒房殿的轩窗前，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心中却比这阴雨天气还要沉闷。自那日与赵元宸争执后，已是三日过去。期间赵元宸曾遣人来请过数次，都被她以凤体欠安为由推拒了。
娘娘，红玉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盅参汤放在紫檀木案几上，张将军已经到了，在偏殿等候。
苏婉儿眸光一闪，迅速整理好情绪：让他稍候，本宫这就过去。
她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发髻，特意选了一支素银簪子，又换上一件不起眼的月白常服。既然要暗中调查，就不能太过招摇。
偏殿内，张文远见到苏婉儿这身打扮，不禁一怔：娘娘这是......
张将军不必多礼。苏婉儿示意他坐下，屏退了左右，本宫今日请将军来，是有要事相托。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正是那日从密室中得到的守正派信物：将军可认得此物？
张文远接过令牌仔细端详，面色渐渐凝重：这似乎是......神机营的信物？臣记得在追查徐明远时见过类似的图样。
不错。苏婉儿压低声音，本宫需要将军帮忙查一个人——太傅杨文渊。
听到这个名字，张文远明显一震：娘娘，太傅乃三朝元老，这......
正因他是三朝元老，才更要查。苏婉儿目光坚定，将军可知道，太傅夫人与本宫母亲是姐妹？
张文远沉吟片刻：臣略有耳闻。不过听说两位夫人早已断绝往来......
并非断绝往来，而是被迫疏远。苏婉儿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这是本宫近日在母亲遗物中找到的。
信上是太傅夫人写给苏婉儿母亲的绝笔，字里行间透着无奈与警告：......杨氏非良善，姐万勿与之往来......若有不测，速离京城......
张文远看完信，神色更加凝重：娘娘是怀疑......
本宫怀疑太傅与北狄有染，更与本宫前世之死有关。苏婉儿直言不讳，但此事不能惊动陛下。
为何？张文远不解。
苏婉儿苦笑：陛下早已怀疑太傅，却一直瞒着本宫。如今若是知道本宫在查，必定会阻拦。
张文远沉默良久，指节在令牌上轻轻叩击，终于点头：臣明白了。娘娘需要臣做什么？
第一，查清太傅与北狄往来的证据；第二，查清他与神机营叛徒的关系；第三......苏婉儿顿了顿，声音低沉，查清他为何要置本宫于死地。
送走张文远后，苏婉儿又唤来红玉：你去太医院，就说本宫近日睡眠不安，要一些安神香。
红玉会意：娘娘是要......
太傅府上特有的梦魂香，本宫要亲自查验。苏婉儿目光锐利，记得避开陛下的耳目。
红玉领命而去。苏婉儿独自坐在偏殿，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但有些真相，必须亲自查明。
午后，红玉带回了几种安神香。苏婉儿一一查验，纤指轻捻香粉，放在鼻尖细嗅。果然在其中一种中发现了异常。
这是太医院特供的凝神香红玉解释道，但奴婢发现，其中掺了些别的东西。
苏婉儿取出一小撮香粉，在烛火上轻轻一烤，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顿时弥漫开来。
就是它。苏婉儿立即熄灭了烛火，这就是那晚的梦魂香
她小心地将香粉收好，又问：可查到这香的来历？
据说是太傅府上进献的配方。红玉低声道，太医院已经用了好些年了。
苏婉儿心中一沉。原来太傅的触手，早已伸到了太医院。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陛下驾到——
苏婉儿急忙将香粉藏好，整了整衣衫迎驾。
赵元宸冒着细雨而来，肩头还沾着水珠。他见到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听说皇后凤体欠安，朕特来探望。
劳陛下挂心，臣妾已无大碍。苏婉儿垂眸行礼，语气疏离。
赵元宸在她身旁坐下，沉默片刻才道：那日之事，是朕考虑不周。
陛下言重了。苏婉儿依旧垂着眼，是臣妾不懂事，冲撞了陛下。
这般客套的语气，让赵元宸皱起了眉头：婉儿，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苏婉儿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陛下可否告诉臣妾，除了太傅之事，可还有别的隐瞒？
赵元宸一时语塞。这个反应，让苏婉儿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破灭了。
看来是有的。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来这一趟？
朕......赵元宸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臣妾的安危，自有臣妾自己操心。苏婉儿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陛下政务繁忙，不必在此耽搁。
赵元宸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知道再谈下去也是无益，只得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苏婉儿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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