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的“酒后真言”风波后,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某种奇特的平静。
太后疯狂“扫货”的瘾头在几次尽兴的“夜游”后,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现代的新鲜感依旧存在,但那份不顾一切的狂热已然平息。对她而言,能偶尔回去看看,带点“家乡”的味道解解馋,知道那条退路还在,便已足够慰藉。她更多的时间,重新投入了太后这个角色该有的“事业”,偶尔敲打敲打不安分的妃嫔、以及不动声色地替皇帝(也是替她们母子共同的未来)盯着朝堂上的暗流涌动。静慈宫恢复了往日的庄重与威仪,仿佛那个在静思苑啃鸭脖、追剧吐槽的“老乡”只是林晚星的一场梦。
而林晚星,在皇帝萧彻日复一日、几乎扎根静思苑的“深情陪伴”下,日子过得既安逸又……隐隐有些窒息。萧彻的宠爱是实打实的,静思苑的物质条件是顶级的,甚至她那些“小玩意儿”的来源,也被皇帝贴心地用“海外奇珍”、“番邦贡品”等名目遮掩了过去,无人敢置喙。
但这份宠爱,如同用金丝编织的鸟笼,温暖华贵,却也隔绝了外界的风。林晚星有时坐在被精心打理过、却失了原本野趣的小院里,看着四角方方的天空,会生出一种恍惚感。她是谁?是来自2035年的林晚星?还是被皇帝深爱、豢养在深宫的金丝雀?回家的路清晰可见,却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着,让她无法真正迈出脚步。太后的警告言犹在耳:“笼子镶金嵌玉,它终究还是笼子。”
这日午后,萧彻被紧急朝政召去御书房。林晚星得了片刻清闲,决定去御花园透透气。她没带太多人,只让小桃跟着,沿着一条相对僻静、靠近宫墙的小径漫步。秋意渐浓,园中菊花正盛,空气里浮动着清冷的草木香气。
转过一处假山,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小片开阔的演武场。场边摆放着兵器架,刀枪剑戟在秋阳下闪着寒光。而此刻,场内正有一道矫健的身影在练箭!
那是一名女子,身着便于活动的绛紫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身姿挺拔如松,动作干净利落,挽弓搭箭,瞄准的动作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嗖!嗖!嗖!” 三支羽箭连珠射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地钉在了百步之外箭靶的红心上!箭尾兀自震颤!
好俊的箭法!林晚星心中暗赞,忍不住停下脚步观看。她认出这女子是苏容华,皇后的嫡亲妹妹,入宫已有一年。印象中这位苏容华性子清冷,不喜交际,在宫中如同隐形人,没想到竟有如此身手!
苏容华似乎察觉到了目光,缓缓放下弓,转过身来。她的容貌继承了苏家的好底子,眉眼秀丽,但不同于皇后那种端庄中带着凌厉的美,她的眼神更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疲惫?看到林晚星,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微微颔首行礼:“林妃娘娘。” 声音清冷,不卑不亢。
林晚星 (笑着走近,带着真诚的欣赏):“姐姐好箭法!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指了指箭靶上那三支几乎叠在一起的箭簇。
苏容华 (看了一眼箭靶,神色淡淡,并无得意): “过奖。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语气中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寂寥。
林晚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寂寥。她看着苏容华保养得宜却带着薄茧的手指,再看她身上那身与后宫格格不入的劲装,心中八卦的小火苗“噌”地燃了起来。这位被迫入宫、不爱皇帝、不争宠的女子,心里藏着什么故事?
林晚星 状似无意地闲聊,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感概:“是啊,这深宫的日子,若没点自己的喜好,确实难熬。像姐姐这样能精于一道,倒也是幸事。我瞧着容华这身功夫,是家学渊源吧?”
提到“家学”,苏容华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微澜,很快又归于沉寂。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硬弓,指腹摩挲着光滑的弓身,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的记忆。
苏容华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追忆):“幼时……祖父镇守北疆,我便在边城长大。那里天高地阔,黄沙烈马……不比这四方宫墙。”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宫墙之外,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砖石,看到塞外的风沙。 “这箭法……是跟着军中一位小将军学的。”
“小将军?” 林晚星的眼睛瞬间亮了!有故事!
苏容华 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连眼神都柔和了几分:“他…..是父亲麾下最年轻的校尉。箭术超群,为人……爽朗跳脱,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少年郎。军中上下,都爱叫他‘小陆将军’。”
林晚星 屏住呼吸,轻声问: “那……后来呢?”
苏容华嘴角那抹微弱的笑意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眼神重新变得沉静,但那沉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哀伤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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