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粘稠。
无尽的怨毒与痛苦,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从四面八方刺入二狗的魂体,疯狂地钻凿、侵蚀。冥血河的河水,并非寻常水流,而是由无数被虐杀、被献祭、饱含极致怨恨的魂魄残渣与污秽血煞凝聚而成,对灵体有着极其可怕的腐蚀与同化作用。
二狗一落入河中,便觉仿佛坠入了无间炼狱。视野被一片浑浊的暗红所充斥,耳畔是无数魂魄临死前最凄厉的哀嚎与诅咒,直接冲击着他的意识核心。那冰冷的河水如同活物,拼命地往他口鼻、耳窍乃至魂体每一个缝隙里钻,所过之处,魂力飞速消散,意识也如同被冻结般变得迟钝、模糊。
他紧紧闭着“嘴”,混沌之光在本能的驱使下收缩到极致,在魂体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不断被消磨的灰色光膜,顽强地抵抗着污血的侵蚀。但先前硬抗兀骨攻击、又被剥皮者暗器所伤留下的创口,此刻成了最致命的突破口。阴寒歹毒的力量与污血中的怨毒里应外合,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破坏着他的魂体结构,带来阵阵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不能……不能放弃……”意识在冰冷与痛苦的浪潮中浮沉,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但一个更强大的执念,如同风暴中摇曳却绝不熄灭的灯塔,死死锚定着他的灵台——留影魂玉!必须带回去!
这执念,是小圆对师兄血仇的铭记,是向二娃对生命最原始的渴望,是张启于绝境中不肯认输的倔强,是孟红怨念深处对揭露真相的偏执,更是向父那沉默却磅礴的守护之志!五股意识在这生死边缘,不再区分彼此,只为同一个目标而燃烧!
他拼命运转《辰星耀世》,试图从这污秽之地汲取一丝微薄的星辰之力,但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狂暴的怨念反噬。混沌之光也在苦苦支撑,吞噬、转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被侵蚀的速度。
他就这样在冰冷的冥血河中沉浮,被湍急而污浊的血色水流裹挟着,朝着未知的下游漂去。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他能感受到岸上若有若无的、属于剥皮者的冰冷注视,以及更远处,血屠殿方向传来的、兀骨那不甘的咆哮和全面封锁的命令。模糊时,则仿佛回到了过去,看到了大师兄温和的笑容,听到了泥道士无奈的叹息,感受到了萍娘娘担忧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魂体即将彻底瓦解,那层混沌光膜也快要破碎的刹那——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牵引力,如同蛛丝般,穿透了冥血河厚重的怨念屏障,轻轻触碰到了他几乎麻木的意识。
是……星辰台的方向!是周天星辰链锁阵的感应!
这股力量虽然微弱,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缕烛火,瞬间照亮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盟主……坚持住……感应到你了……”星隐长老那苍老而充满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他心神中响起,显然隔着如此距离进行精准感应和传音,对星隐长老的负担也极大。
二狗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引导着那微弱的星辰牵引之力,同时不顾一切地催动混沌之光,如同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朝着牵引力传来的方向“游”去!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每移动一分,都像是在刀山上攀爬,在油锅里挣扎。污血侵蚀着他的“手脚”,怨念撕扯着他的意志。但他没有放弃,眼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
生死接应
冥血河下游,一处相对偏僻、河岸布满黑色礁石的拐弯处。
萍娘娘脸色苍白,双手结印,周身散发着柔和的青白色光辉,与脚下临时布置的一个小型接引阵法相连。她秀眉紧蹙,美眸中充满了担忧与急切,香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鬓角。
在她身旁,是二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混元卫精锐弟子,由一位名叫石星野的原星宗核心弟子带领。他们结成一个紧凑的星辉战阵,人人脸色凝重,兵刃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以及那翻滚的冥血河面。更远处,还有一些转轮殿的鬼卒在明镜将军的指挥下布防警戒。
这里,已经是阴阳盟和转轮殿势力所能渗透的极限边缘,再往前,就是血屠鬼帅实际控制的区域,危险无比。
“长老……能确定盟主的位置吗?”石星野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此次接应任务的风险,一旦被血屠殿的大部队发现,他们这区区二十几人,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星隐长老盘坐在阵法核心,面前悬浮着一个闪烁着星光的罗盘,罗盘指针在剧烈颤抖着,指向冥血河的方向。他嘴角挂着一缕魂血,显然维持这种超远距离的感应和牵引,对他的神魂损耗极大。
“气息……很微弱……在河里……正在靠近……”星隐长老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准备……他可能……状态极差……”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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