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持续不断地穿刺、搅动着魂核。那道蜿蜒的裂痕,如同烙印在存在根基上的耻辱与危机,每一次细微的蔓延,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战栗。源自混沌之海的吸噬之力,如同附骨之疽,冰冷而执着地抽取着他最本源的秩序信息,带来一种生命连同意义都在缓缓流失的虚无感。
辰星(万界辰星)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与逐渐加深的涣散中沉浮。红龙王等人渡入的精纯能量,如同试图堵住决堤洪流的沙袋,只能勉强延缓崩溃的过程,却无法阻止那源自根本的结构性损伤与外在的持续流失。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件布满裂痕的精致瓷器,内部承载的万界之光因结构不稳而冲突、逸散,外部则有无形的手在不断地摇晃、抽取,随时可能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霜,一点点冻结他的意志。与古神念头的概念对决,汇聚万界之光的重塑,星辰锁链的封禁,原初秩序之光的审判……每一次都倾尽全力,游走在生死边缘。本以为终于迎来了曙光,却在这胜利的顶点,遭遇了更加阴险、更加根源的打击。
魂核的裂痕,混沌的标记……前路似乎只剩下缓慢而痛苦的消亡,或者在某一次吸噬之力达到峰值时,轰然破碎。
‘就这样结束了吗……’一个疲惫到极点的念头,在他濒临涣散的意识中闪过。‘守护了这个世界,湮灭了强敌,最终却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保全……这挣扎,这坚持,究竟有何意义?那永恒的混沌,是否才是最终的归宿……’
古神低语般的虚无感,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他内心因极致痛苦与绝望而滋生。魂核的损伤,似乎也影响了他道心的稳固。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这内外交困的痛苦与虚无彻底吞噬,那维系着最后清明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欲灭之时——
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异常熟悉的气息,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与迷障,悄然触及了他那布满裂痕的魂核。
这气息,并非强大的能量,也非玄奥的法则,而是……一种感觉。一种混杂着香火味道的泥土气息,一种夜间清冷的露水感觉,还有一个……总是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却又无比坚韧的平凡声音。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惊动的萤火,在黑暗的识海中亮起。
……土山小道观,星穹古树下。他(那时还自称二狗)因《辰星耀世》功法导致头痛欲裂,夜晚怪梦连连,心生畏惧与迷茫。
“师傅,这功法越练越难受,我是不是……练错了?”
泥道士拿着个掉了漆的旧茶壶,慢悠悠地给他倒了碗粗茶,自己那泥塑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念经打坐,强身健体,求个心安而已。难受?那是你心里东西太多,装不下了。”
他苦笑:“我心里能有什么?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泥道士瞥了他一眼,眼神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不知道是谁,就不活了?路边的野草,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风来了就倒,雨停了就直起腰,不也活得好好的?活着,本身就是个念想。”
那时不懂,只觉得老道在说些没用的废话。
……山脚下,那座低矮的小土庙前,月光如水。萍娘娘那如同轻烟般的身影在庙门口凝聚,看着他被厉鬼折磨后惶恐不安的样子。
“怕什么?”萍娘娘的声音总是带着点飘忽,却又奇异地让人心安,“我连自己怎么成的鬼神都湖里湖涂,只知道承了这点香火,就得看着这山头。那厉鬼凶是凶,但你魂魄比它凝实,只要你自个儿不乱,它就拿你没办法。”
“可我……打不过它。”
“谁让你跟它硬打了?”萍娘娘似乎笑了笑,“守住你心里那点东西,它再凶,也侵不进来。就像这庙,再破,也能遮风挡雨。”
……决定正面应对厉鬼前,泥道士煮了一锅看不出原料的湖湖,递给他一碗。
“怕死吗?”老道问。
“……怕。”
“嗯,怕就对了。”泥道士自己吸熘了一口湖湖,“知道怕,才知道什么东西不能丢。一念无杂,不是让你什么都不想,是让你想清楚了,什么最要紧,然后死死攥住了,别的,就都是杂念。”
“什么最要紧?”
泥道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萍娘娘小庙的方向,慢吞吞地说:“你觉得呢?”
………
那些早已被埋藏在浩瀚记忆底层、看似微不足道的对话与画面,在此刻魂核受损、意识濒临沉沦的绝境中,却如同划破厚重乌云的金色阳光,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力量,清晰地映照出来。
活着,本身就是个念想。
守住你心里那点东西。
想清楚了,什么最要紧,然后死死攥住了。
泥道士那看似浑噩却蕴含至理的话语,萍娘娘那微弱却坚定的守护意念……他们不懂什么高深的法则,不追求永恒的力量,他们只是在各自的“位置”上,守着自己认为“最要紧”的东西——一方水土,一点心安,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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