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的降生,如同在樊家这个原本按照“重男轻女”剧本运行的机器里,投入了一颗逆转向心的齿轮。
丹药的力量霸道而持久,它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反而更深地融入了樊父樊母的日常行为逻辑中,形成了一种外人看来是“宠女狂魔”,内里却是两人清醒挣扎的诡异常态。
自从小美(樊父樊母不受控制地叫出的昵称)从医院回到那个不大的家,她就占据了家里采光最好、最安静的小房间。
这个房间,原本是规划给樊胜英未来做书房的,如今被粉刷成了柔和的淡粉色,窗边挂着缀有蕾丝花边的窗帘,小小的婴儿床上堆满了各种柔软的玩偶。
与之相比,樊胜英的房间则被挤到了阴面的小隔间,冬冷夏热,堆放着他日益减少的“家当”。
樊胜美的吃喝用度,无一不是樊父樊母能力范围内的“顶配”。
奶粉要进口的,说是营养好不上火;尿不湿要最透气的,生怕捂红了宝贝闺女娇嫩的小屁股;小衣服、小袜子更是成打地买,全是纯棉A类品质,款式新颖可爱。
即便她现在还是个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睁眼看看世界的奶娃娃,衣柜里挂满的小裙子、小套装却比樊胜英过去几年穿的新衣服加起来还多。
樊母的行为最为割裂。
她内心无比清晰地记得自己的“使命”——要把女儿培养成儿子的扶梯,要让她从小懂得“奉献”。
可每当她抱起那个软乎乎、带着奶香的小身子,看到女儿那双酷似自己、却又格外清澈明亮的眼睛时,她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变得无比轻柔,嘴里哼出的也是她自己都嫌肉麻的温柔小调。
她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被鬼迷了心窍”,一边细致地给女儿拍嗝、换尿布、做抚触,严格按照育儿书上说的来做,生怕有一丝疏忽。
“哎呀,我们小美今天真乖,吃了就睡,不像有些臭小子,小时候闹腾得人仰马翻。”樊母对着婴儿床喃喃自语,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她明明想说的是“丫头片子就是省心,好养活”,可出口的话却充满了对女儿的怜爱和对儿子的对比性嫌弃。
樊父亦然。下班回家,他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换衣服,然后去抱女儿。以前他最喜欢逗弄儿子,现在却觉得儿子身上有汗味,怕熏着女儿。
他给女儿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会唱歌的旋转床铃、促进感官发育的彩色爬爬垫、各种咬胶玩具……这些东西,樊胜英小时候连见都没见过。
樊父一边刷卡付钱,一边在内心哀嚎:“又花了这么多!这够给胜英买多少奥特曼和赛车了!我这手怎么就不听使唤啊!” 可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傻爸爸”笑容。
亲朋好友来访,更是成了樊父樊母“炫女”的固定舞台。他们抱着粉雕玉琢的樊胜美,话里话外全是骄傲:
“看看我们小美,这眼睛多亮,随我!”
“可不是,瞧这皮肤白的,跟她妈一样。”
“这孩子特别省心,不爱哭闹,聪明着呢!”
至于坐在角落阴影里,默默摆弄着旧玩具的樊胜英,仿佛成了透明的。
偶尔有亲戚问起:“胜英好像长高了些?”樊父会不在意地摆摆手:“小子嘛,糙养就行,饿不着冻不着就成。” 樊母则会立刻把话题拉回女儿身上:“快看我们小美,她刚才是不是笑了?”
而比樊胜美大八岁的樊胜英,则在这天翻地覆的家庭地位转换中,经历了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全过程。
起初,他是愤怒的、不解的、委屈的。他试图用过去屡试不爽的方法来夺回父母的关注——哭闹。
有一次,樊胜美在午睡,樊胜英因为被指派去擦地板,心里憋着火,故意把凳子拖得刺啦响。
樊母立刻从厨房冲出来,压低声音厉声呵斥:“你作死啊!轻点声!吵醒妹妹看我不揍你!”
樊胜英积压的委屈瞬间爆发,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出声!她睡觉就那么金贵!”
他的哭声果然惊醒了樊胜美,小婴儿被吓得瘪瘪嘴,也哭了起来。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樊父闻声从里屋出来,看到女儿哭得小脸通红,心疼得不行,再看坐在地上嚎啕的儿子,怒火中烧,想也没想,上前就照着樊胜英的屁股狠狠揍了两巴掌:“让你吵!让你不懂事!这么大了一点都不让着妹妹!”
巴掌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樊胜英的心。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以前他再怎么调皮,父亲最多骂几句,从未真正动过手。而现在,仅仅因为吵醒了那个“妹妹”……
哭闹无效,反而招来责打,樊胜英换了策略——离家出走。
他偷偷攒了几天的早饭钱(自从妹妹出生后,他的零花钱就彻底消失了),在一个周末的早晨,揣着那几块钱,愤然离开了家。
他想着,爸爸妈妈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着急,会后悔,会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