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镜的十字线,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扣在那扇半开的铁门上。陆景行的呼吸放缓到几乎停滞,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那个一闪而过的幸存者身影,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试验站令人窒息的死寂,也搅动了他心中的权衡。
风险与机遇的天平再次剧烈摇摆。一个活口,意味着信息,可能关乎袭击者的身份、实力、动向,也可能关乎这个庇护所陷落的真相,甚至……关乎那个求救信号是否隐藏着更深的阴谋。但同样,这也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的最后一步,那个“幸存者”就是引诱他暴露的饵料。
时间一秒秒流逝,雨后的冷风穿过荒芜的谷地,带着浓烈的血腥、硝烟和酸蚀的混合气味,灌入他的鼻腔。试验站依旧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紧张下的幻觉。
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个金属摩擦声,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绝非偶然。
他必须做出选择。撤退,意味着安全,但也意味着与可能至关重要的信息和潜在的(尽管渺茫)援助机会失之交臂。前进,则意味着踏入明确的危险区域。
最终,对信息的渴求,以及对那微弱求救信号背后可能存在的真实苦难的一丝难以完全泯灭的触动,促使他决定冒险接触。但他绝不会毫无准备地走过去。
他缓缓移动,利用地形和废墟的掩护,如同幽灵般向试验站侧翼迂回。他选择了一条远离正门、更加隐蔽的接近路线,目标是那扇半开的侧门附近的一堆坍塌的砖石建材。那里既能观察侧门情况,又能提供一定的掩护。
移动过程缓慢而煎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免发出任何声响,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试验站围墙上的弹孔和地上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烈,每一处阴影都仿佛潜藏着杀机。
几分钟后,他成功抵达了预定位置,隐藏在砖石堆后,距离那扇侧门不足三十米。从这个角度,他能更清晰地看到门内的情况——那是一条昏暗的、堆放着杂物的内部通道,深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他耐心等待着,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他在赌,赌那个幸存者还会再次出现,或者,赌这里除了那个幸存者,暂时没有其他活动的威胁。
时间又过去了将近十分钟。就在陆景行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考虑是否放弃时——
“咔哒。”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来自门内。
紧接着,那个身影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约莫二十多岁,脸上沾满污垢和干涸的血迹,头发凌乱,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警惕。她穿着一件破损的、沾满污渍的白色研究员外套,里面是普通的衣物,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扭曲的金属管作为武器。
她先是紧张地看了看门外两侧,然后目光扫过陆景行藏身的砖石堆方向。有那么一瞬间,陆景行感觉她的目光似乎与自己对上了一瞬,但她的视线很快移开,并未表现出发现他的迹象。
她似乎在确认外面是否安全,准备逃离。
就是现在!
陆景行当机立断,他没有直接现身,而是从砖石后,用尽量低沉但不带威胁的声音,通过简易的扩音器(能稍微改变音色和方向)开口说道:
“别动。我没有恶意。”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死寂的环境中如同惊雷。那个女研究员身体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兔子,差点尖叫出声,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万状地看向声音来源——砖石堆的方向,手中的金属管颤抖地指向这边。
“你是谁?!”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变形。
“路过,听到了求救信号。”陆景行保持语调平稳,依旧没有现身,“这里发生了什么?袭击者还在吗?”
女研究员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在陆景行藏身点和身后的黑暗通道之间快速切换,显然处于极大的心理挣扎中。求救信号?是她发出的吗?还是别人?
“他们……他们走了……又好像没完全走……”她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死了……都死了……李教授、张工、还有孩子们……”她的眼泪混着脸上的污迹流了下来。
“他们是谁?”陆景行追问,心中警惕不减。袭击者可能只是暂时离开,或者就在附近。
“是……是‘掠夺者’!”女研究员说出这个词时,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恐惧,“他们开着重武装的车,有枪……很多枪……他们抢走了所有的食物、药品,还有……还有我们研究的种子库备份……”她哽咽着,“抵抗的人都死了……我,我躲在通风管道里才……”
掠夺者。陆景行记下了这个名字。一个武装团伙,拥有车辆和火力,行事凶残,以掠夺为生。这符合他对废土一部分危险源的预期。
“你们有多少人幸存?”他继续问。
“不……不知道……可能,可能就我一个了……”女研究员绝望地摇头,“我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才……才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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