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柳清瑶就带着林衍往悯农园走。路越往深,文气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泥土混着灵草的清香——远远就看见一片齐腰高的灵稻,稻穗泛着淡金光,风一吹,穗子轻轻晃动,竟像在打招呼;田埂边的竹架上,几只翅膀受伤的灵鸟歪着头,叽叽喳喳地盯着来人,眼神里没有怕,只有好奇。
“这就是悯农园了,没有护山大阵,也没有厉害的灵脉,就是衍圣阁专门辟出来,让弟子们接地气的地方。”柳清瑶指着田边一间竹屋,“看护园子的是陈先生,他早年也是衍圣阁修士,后来主动来守园子,一守就是三十年,不少弟子的戾气都是他帮忙平的。”
两人刚走到田埂,竹屋里就走出个穿粗布短衫的老者。老者手里拎着个木瓢,裤脚沾着泥,头发用根木簪挽着,看着不像修士,倒像个寻常农户。他看见林衍,目光先落在他腰间的幽冥铁剑上,又扫过他紧绷的肩膀,嘴角笑了笑:“是来平戾气的娃娃吧?先别说话,帮我给灵稻浇浇水。”
陈先生递过一个竹制的水瓢,指了指旁边的水井:“灵稻娇贵,不能用灵力引水,得一瓢一瓢舀,水要温,浇在根上,别溅到穗子——穗子沾了冷水,会影响灌浆。”
林衍接过水瓢,心里有些纳闷——他斩邪时挥剑就能灭一片,现在却要蹲在田埂上慢慢浇水?可看着陈先生已经弯腰舀水,动作轻得像怕惊到灵稻,他还是咬咬牙,走到井边。
井水刚舀上来,带着点温乎气。林衍学着陈先生的样子,蹲在田埂边,把水瓢往灵稻根上递。可他刚一倾瓢,丹田内的离火突然窜了窜——手上力道没控制住,水溅到了稻穗上,泛金光的穗子瞬间暗了点,像受了惊似的缩了缩。
“哎,慢些。”陈先生急忙走过来,用袖口轻轻擦去稻穗上的水珠,动作比哄孩子还轻,“你看,它怕疼呢。你心里急,手上就带劲,水溅到它,跟你被离火燎到经脉一样,它也会难受。”
林衍愣住了。他从来只把灵草灵稻当修炼材料,从没觉得它们会“疼”。他试着放慢动作,再舀一瓢水,这次刻意放轻力道,看着水流缓缓渗进土里,灵稻的穗子又慢慢亮起来,竟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这就对了。”陈先生坐在田埂上,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灵草籽,撒给竹架上的灵鸟,“你手里的剑,杀过不少邪修吧?杀得多了,就觉得‘护道’就是斩尽邪祟,可你没想想,斩邪之后,那些活着的生灵要怎么护?”
林衍握着水瓢的手紧了紧:“我……我救过散修,也护过村民。”
“那是救急,不是共情。”陈先生摸了摸一只瘸腿的灵兔,灵兔温顺地靠在他掌心,“你救他们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快些解决邪修,别让他们死了?可你没问过,那个被邪修伤了腿的村民,走路会不会疼;那个丢了灵草的散修,下顿饭在哪。浩然气的仁,不是你觉得该护,是你懂他们的难,疼他们的疼——这才叫共情。”
柳清瑶在一旁补充:“之前你用离火斩邪,只想着灭,离火就沾了戾气;要是你能想着,斩了邪修,灵稻能好好长,灵鸟能好好飞,离火自然就温顺了。”
林衍蹲在田埂上,看着灵稻的根须在土里慢慢舒展,看着灵鸟啄食草籽时欢快的样子,突然想起风陵渡那个被冰矛划伤的女修——当时他只想着尽快杀了邪修,却没问过她的伤口疼不疼;想起黑石洞的老散修,他只想着带他们去衍圣阁,却没问过他们是不是还惦记着被毁的家。
“我之前……只懂斩,不懂护。”林衍的声音有些发涩,他试着催动丹田内的离火,这次没想着斩邪,只想着别惊到灵稻——红纹竟慢慢柔和下来,没有再窜出戾气,反而像温水般,轻轻裹着丹田。
陈先生看在眼里,笑着点头:“来,再帮我个忙。”他领着林衍往竹屋走,屋里的竹架上放着几只陶罐,里面装着不同的草药,“那只瘸腿的灵兔,腿骨断了,你帮我给它敷药。记住,动作要轻,草药要揉软,别碰它的伤口。”
林衍接过陈先生递来的草药,指尖的离火微微泛着光。他学着陈先生的样子,把草药放在掌心揉软,再轻轻敷在灵兔的断腿上——这次,离火没有躁动,反而带着点温意,草药敷上去时,灵兔没有挣扎,反而蹭了蹭他的手指。
“你看,它知道你在帮它。”陈先生坐在一旁,煮着灵茶,“你的离火不是凶,是你没给它护的念想。之前你用它斩邪,它就跟着你杀;现在你用它护灵兔,它就跟着你温。浩然气和离火不排斥,是你的念在排斥——你把斩和护分开了,觉得斩是为了护,可其实,护里就藏着斩的道理,斩里也该有护的心意。”
灵茶的香气飘过来,林衍看着掌心温顺的灵兔,丹田内的阴阳混元丹轻轻转动——青红双纹不再互相拉扯,反而像灵稻的根须般,慢慢缠在一起;之前总排斥的浩然气,竟有一缕自动从金丹里分离,顺着经脉缓缓流动,这次没有遇到离火的冲撞,反而和离火缠在一起,泛着淡青红交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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