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楼的烛火透过窗纸,在巷子里投下钱通肥硕的影子。我攥着哑叔给的黄铜钥匙——能打开醉春楼后院柴房的暗门,指尖却冰凉。第15章在土地庙找到的巡抚铁牌还在怀里发烫,上面“灭口”二字像淬了毒的针,提醒我钱通背后站着的,是能随意决定人生死的官场巨鳄。
“大小姐,该动手了。”阿石的声音从柴房方向传来,他按约定扮成送水杂役,已经摸清了暗探换岗的规律。我点头时,眼角瞥见巷口的槐树下站着个黑影,斗笠压得极低,腰间悬着柄通体漆黑的刀——那刀鞘我认得,在追李嵩时,从暗探尸体上见过同款,是巡抚亲卫的制式。
我拽着阿石躲进堆放的空酒坛后,看见黑影朝醉春楼走去,步伐轻得像猫。他路过钱通的马车时,抬手在车辕上敲了三下,车帘微动,露出半张布满刀疤的脸——是名单上排第二的“刀疤刘”,巡抚最信任的刽子手,当年亲手活埋了矿场十个反抗的矿工。
“刘爷里面请,钱大人等您多时了。”醉春楼的龟奴点头哈腰地引路,声音谄媚得刺耳。黑影没说话,只抬手掀了掀斗笠,我看见他耳后有个狼头刺青,比普通暗探的纹路更复杂,狼眼处镶着银丝——这是在李嵩死前提过的“巡抚亲信标记”。
阿石的呼吸突然变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刀疤刘走进楼门时,袖口滑落片刻,露出手腕上的烙印:一个扭曲的“苏”字。心脏猛地一缩——那是我苏家的族徽,当年被官府污蔑为“反贼标记”,只有灭门时动手的刽子手,才会被赐这种烙印“表功”。
“他就是……”阿石的声音发颤,说不出后半句。我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背上的旧伤——在李嵩的地盘被暗探铳打伤的地方,此刻还在隐隐作痛。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仅有贪财的税吏,更有拿着朝廷俸禄、以屠戮为乐的“官狼”。
柴房的暗门被钥匙拧开时,里面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地上有摊未干的血迹,旁边扔着块染血的粗布——是哑叔常穿的那种布料。我喉咙发紧,想起李嵩临死前的狞笑:“巡抚要灭口,一个都跑不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哑叔的存在,醉春楼的“收账”,根本是场引我们上钩的陷阱。
“小心!”阿石猛地拽开我,一支短箭擦着我的耳边钉进酒坛,陶片飞溅中,我看见刀疤刘站在柴房门口,斗笠已经摘下,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巴,左眼是颗浑浊的假眼,正死死盯着我手里的黄铜钥匙。
“苏家的小丫头,果然是你。”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李嵩废物,连个丫头都搞不定。巡抚大人说了,抓住你,赏黄金百两,矿场一半的收益归我。”他舔了舔嘴角的刀疤,“不过我更想要你的命,当年没亲手砍你哥的头,一直是憾事。”
醉春楼里突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声响,紧接着是钱通的惨叫。刀疤刘皱眉的瞬间,我拽着阿石冲向柴房深处的密道——哑叔在地图上标过,这条道能通到巡抚衙门外的暗河。可刚跑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我侧身躲避时,看见刀疤刘的黑刀劈在墙上,石屑飞溅中,刀身映出他身后的景象:五个带银狼刺青的暗探堵住了出口,手里的短铳枪口闪着冷光。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刘一步步逼近,假眼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你在土地庙杀李嵩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巡抚大人说了,矿场的账、火药的事,都要让你带进棺材里。”
我摸出怀里的账册,突然将它往火堆里扔去。刀疤刘果然慌了,扑过去抢救的瞬间,我拽着阿石钻进密道,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彼此的喘息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摸着墙壁往前走,指尖突然触到个黏腻的东西,凑近鼻尖一闻,是血腥气——比土地庙的血腥味更浓,还混着淡淡的胭脂味。
“是清禾的流苏!”阿石突然喊道,从地上捡起个银饰。流苏上沾着血,末端系着张揉皱的纸条,借着阿石点燃的火折子看清上面的字:“巡抚今夜在衙署审‘矿场余孽’,带狼头银刺青者守后门。”
火折子突然“啪”地熄灭,黑暗中传来刀疤刘的冷笑,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小丫头,你以为清禾那丫头能活?她现在就在巡抚衙署的地牢里,等着你去救呢……”
密道尽头的微光突然亮起,我却浑身发冷。刀疤刘的话像冰锥刺进心里——我以为斩杀李嵩是复仇的开始,原来只是掉进了更大的陷阱。这个戴着“苏”字烙印的刽子手,这个藏在巡抚身后的“刀”,才是真正的反派獠牙,而他已经咬住了我们的喉咙。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攥紧清禾的银流苏,突然明白:这场复仇从来不是简单的“杀人偿命”,我们要斗的,是能随意篡改真相、用权力掩盖血腥的狼,而现在,这头狼已经从暗处走了出来,正用它的血盆大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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