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久了,小浅渐渐明白了“家”的边界。它知道陈秀家的院子是最安全的地方,院里的枣树下有它藏的骨头,柴房里有它钻过的柴火堆,水缸边有它偷喝的水;它知道田埂上的玉米地是可以撒欢的地方,但不能跑到别人的菜地里去,上次它啃了李婶家的白菜苗,被陈秀用树枝轻轻打了屁股,还饿了一顿饭;它知道河边和村口的大马路是危险的,那里有会跑的铁家伙(汽车),还有不认识的陌生人,阿福每次带它经过,都会紧紧盯着它,生怕它乱跑。
有天夜里,院子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人闯进了柴房。小浅正趴在陈秀的脚边睡觉,听到声音立刻惊醒,对着柴房的方向“汪汪”叫起来。阿福也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毛发都竖了起来。陈秀点亮煤油灯,拿起墙角的扁担,壮着胆子走到柴房门口,推开门一看,原来是只野猫打翻了柴房里的空油桶,见有人来,“嗖”地一下蹿上了屋顶,消失在夜色里。
虚惊一场,陈秀松了口气,却发现小浅还在对着屋顶叫,小身子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守护这个家。阿福走过去,用头蹭了蹭它的脖子,它才慢慢安静下来,却还是守在柴房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陈秀脚边,趴在地上,耳朵却竖着,警惕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陈秀摸着它的头,心里暖暖的——这只曾经连纸箱都怕的小狗,现在已经学会看家了。
田埂上的野草黄了又绿,小浅的毛也换了一次,褪去了胎毛的柔软,变得更硬挺,浅黄的毛色里透出点光泽,像晒干的稻草。它不再是那只需要陈秀抱在怀里的小狗了,体型长到了阿福的一半,跑起来更有劲,叫起来声音也洪亮了许多。王大爷家的小羊羔长大了,见了小浅会主动凑过来,用脑袋蹭它的脸,小浅也会陪着它们在田埂上散步,像个尽职的守护者。
有次陈秀去镇上赶集,把小浅留在了家里。小浅不知道她要去多久,从她走后就趴在院门口,望着村口的方向,一动不动。阿福把自己的骨头推给它,它也没心思啃。太阳爬到头顶又落下去,村口终于传来了陈秀的脚步声,小浅立刻像支箭一样冲了出去,围着她转圈圈,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嘴里发出“嘤嘤”的撒娇声,仿佛在抱怨她走了太久。
陈秀放下手里的菜篮子,把小浅抱起来,发现它的眼睛里好像有泪光。“想我了?”她笑着问。小浅用头蹭着她的脸,把鼻涕蹭了她一脸,引得她哈哈大笑。从镇上买回来的肉包子,陈秀掰了一半给小浅,它叼着包子跑到枣树下,却没立刻吃,而是把包子放在树根下,用土埋了一半,像是在给陈秀留着。
夕阳把院子里的影子拉得老长,小浅趴在陈秀脚边,啃着剩下的半个包子,眼睛半眯着,满足地打了个哈欠。阿福趴在它旁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远处传来村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像在聊天。小浅知道,田埂上的追逐还会继续,家的边界也会随着它的成长慢慢扩大,但无论跑多远,只要看到陈秀家的烟囱冒出炊烟,听到阿福的呼唤,它就知道该回家了——那里有暖烘烘的火盆,有香喷喷的饭菜,有它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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