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兵需要住在医馆,彻底排淤消肿后才能回家。
周芬芳背着细软,带着小女儿来医馆照顾丈夫。
她得知太守倒台,起因是从宋宁寺在桃李村遇难开始,她肯定是姜巧婷下的这步棋。
她高兴,心慌,对姜巧婷产生一丝惧意,也有一丝感激。
姜元兵说的起劲时,姜巧婷也来了。
“爹爹,娘。”姜巧婷摸摸姜文念的脑袋,意外她会乖乖坐着练字,“今天怎么这么乖。”
“爹爹说,渝州有大坏蛋,不能吵闹,会被抓的。”
姜元兵这才想起来自己以前吓唬女儿的话,急忙宽慰她:“念念,现在不用怕了,大坏蛋被抓了,全城的坏蛋都被抓咯。”
姜文念从椅子上跳下来,高兴的两根羊角辫一晃一晃的,问:“所以,我能出去玩了吗!”
“不能!”所有人异口同声。
茵琦玉拉着姜文念的羊角辫,走到桌边,催促道:“乖乖写字。”
“不许拉我辫子,你懂不懂敬老!”
“不懂,你教我?”
“叫我姨娘!”
姜文念插着腰和茵琦玉吵架。
周芬芳示意姜巧婷去屋外,她有话说。
茵琦玉朝姜巧婷看去,见她点点头让她放心,便转头继续和姜文念吵架。
今天阳光普照,院子里晾着许多草药。
阵阵药香窜进鼻子,周芬芳深吸了几口气,缓缓说道:“小时候,我祖母有一回生病,我闻着药很香,吵着要喝,爹娘不让,我就哭,哭了许久,祖母拗不过我,喂了我一口,以为我知道苦了就不会再想了;”
周芬芳笑了笑说:“我的确苦的直掉眼泪,第二天,闻到药香,还是吵着要喝,祖母说,我是个爱吃苦的傻丫头。”
姜巧婷静静的听周芬芳的回忆。
周芬芳凑近晒药架闻了几下,说:“我不愿嫁给世家男儿,不愿假装大度,为丈夫纳妾,为家族教养庶子庶女,贵族的当家主母,只是看似光鲜而已;”
“我母亲,相貌好,知书达理,被京城贵圈赞许多年,可是,在怀上我以后,为堵住贵妇圈的悠悠众口,为了周家子孙繁盛,为了丈夫有人伺候,还是得咬着牙为我父亲纳了两房小妾;”
“虽说,我父亲敬重爱戴我母亲,事事以我母亲为先,可又如何?独守空房等到天亮,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母亲育有一子一女,我大哥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十六岁中举,我相貌好,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我知道,母亲始终不快乐。”
周芬芳想起母亲日日哀伤的眼神,说不出的无力和痛心。
“元兵当年是我父亲在渝州衙门口守门的一个小兵,他每次见到我都傻呵呵的笑,我喜欢看他笑,他说话无礼粗俗,我喜欢听,是我主动问他要不要娶我的;”
“原以为他会因为我的身份,自卑而躲得远远地,不成想,他第二天就请了媒婆找我父亲去了;”
说到这,周芬芳脸上浮漫浓浓的笑意,想起当初,依旧那么欢喜。
“我祖父有两个嫡子,我爹行二,他继承不了爵位,但是,我是永清伯爵家唯一的嫡孙女,若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兵,伯爵府定会被人笑话。”
姜巧婷心中震荡,原以为周氏的爹是三品大官,已经是泼天的荣华,不成想,周家有爵位,世家贵族。
周芬芳背对着姜巧婷,自顾自的回忆:“可我非元兵不嫁,我娘气的卧床不起,我爹气的扬言若嫁给他,就与我断了关系;”
“一辈子就那么几年,我不愿耗尽一生在大宅子里委曲求全,忠孝两难,我狠心选择了元兵,什么嫁妆都没有,我拿了几件我祖母和母亲给的物件做念想,坐上你爹的毛驴就走了;”
“我祖母在京城得知此事后,也气病了,我祖父心疼祖母,写信给我,要把我从族谱中除名,至于,除名了没有,我也不知,也不想再知。”
周芬芳转身凝视姜巧婷,“元兵知道周家瞧不上他,更知道我的委屈,他发誓一定要为我挣得荣耀,堵住别人的嘴,女儿才一岁时他去了边境,他没有助力没有背景,一刀刀拼出了六品千户,他是我见过最勇敢无畏的男人;”
“我在家抚养女儿,与她相依为命,她长的实在太好了,我担心她应付不了外面的世俗,我一直把她娇养着,把她养的懦弱又无知,是我错了,是我......”
周芬芳眼里含着泪,含着悔恨,含着悲痛,说:“是我害死了她。”
“想杀了我吗?”姜巧婷问。
“想!”周芬芳毫不犹豫的说,“可是,杀了你,她就回得来吗?”
姜巧婷没有说话,气氛陷入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巧婷打破僵局,问:“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周芬芳有气无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姜巧婷脸上凝结着坚定和严肃,说:“既然她把身体留给了我,就让我护你们终老吧。”
周芬芳没有应声,怔怔的看着姜巧婷的身影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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