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尚书府那扇不起眼的角门前停下,夜色依旧浓稠如墨。车内,林知理与赵珩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交出母亲的手记和银簪?这触及了林知理的底线。那不仅是证据,更是母亲留在这世上的最后念想,是她追寻真相、寄托哀思的唯一凭依。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林知理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折弯的韧性,“但母亲遗物,重于性命。恕难从命。”
赵珩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拒绝,他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依旧挂着,眼神却冷了几分:“林小姐,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懂。有些东西,拿在手里,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在你没有足够能力守护它之前,交给有能力的人保管,才是明智之举。”
“公子所言极是。”林知理微微颔首,话锋却一转,“但能力,并非天生就有。若连至亲遗物都无法守住,又何谈在这虎狼环伺之地立足,更遑论追查军械、对抗往生阁?公子既然选择与我合作,想必看中的,也并非一个只会依附、唯命是从的傀儡吧?”
她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自己的原则,也暗示了她所拥有的价值——她的智慧、她的韧性,才是合作的基础。
赵珩凝视着她,车厢内昏暗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眸中投下变幻的阴影。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打破了紧绷的气氛:“有意思。看来,是我小瞧林小姐的魄力了。”
他身体微微后靠,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遗物你可自行保管。但……”他语气转沉,“柳氏与往生阁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将是更直接、更疯狂的攻击。你确定,要独自承担这份风险?”
“风险一直都在。”林知理平静地道,“与公子合作,是为了增加胜算,而非将风险完全转嫁。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该守护的东西,也会履行合作的约定,提供公子所需的信息。”
这是一种变相的承诺,也是一种独立的宣言。
赵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强求:“好。那我拭目以待。”他推开车门,“天色将明,林小姐该回去了。记住,你已身处漩涡中心,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林知理回到那间偏僻的厢房,天色已蒙蒙亮。她迅速将身上沾染了夜露和尘土的衣物换下,将母亲的手记和银簪重新藏匿稳妥。做完这一切,窗外已传来清晨鸟儿清脆的鸣叫,府中开始有了仆役走动洒扫的声音。
仿佛昨夜九死一生的惊险,只是一场模糊的噩梦。
但林知理知道,这不是梦。柳氏的杀招已出,只是被赵珩半路截下。失败一次,绝不会让那个女人收手,只会让她更加疯狂。
果然,接下来两日,尚书府表面看似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李忠似乎暂时稳住了外书房的局面,对柳氏的反扑采取了守势。柳氏那边也异常安静,没有再来找林知理的麻烦,甚至连钱嬷嬷都不见了踪影。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林知理更加不安。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白日里依旧在耳房翻阅账册,实则暗中梳理着母亲手记中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关于“军械”和“往生阁”的零星记载,试图找到更具体的线索。那支刻着飞鸟图案的银簪,她也反复查看,除了工艺精湛、图案特殊外,暂时没有更多发现。
同时,她也在密切关注着府内的任何风吹草动。
第三日黄昏,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遍全府——宫中传来旨意,三日后举行中秋宫宴,特恩准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携嫡出子女入宫领宴。
这本是寻常恩典,但放在眼下微妙的时间点,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礼部尚书林文正,正在此列。
柳氏所出的嫡女,林知雅的名字,赫然在列。而林知理这个庶女,自然无人提及。
消息传来时,林知理正在耳房。她放下手中的账册,走到窗边,看着天际那轮逐渐清晰的、近乎圆满的月亮,心中警铃大作。
宫宴……这是一个绝佳的,制造“意外”的场合!无论是在入宫途中,还是在宫宴之上,人多眼杂,发生任何“不幸”,都可以轻易归结为意外。
柳氏这两日的安静,恐怕正是在酝酿着宫宴上的致命一击!
她必须有所准备。
然而,她一个无职无权的庶女,如何能参与宫宴?如何能防备那未知的阴谋?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外,李忠的身影一闪而过,似乎朝着府库的方向走去。他手中,似乎拿着一卷……黄色的绢帛?
是宫宴的请柬规制?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林知理的脑海。
是夜,林知理再次冒险,悄悄潜出了厢房。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荒废的别院,而是李忠处理事务的外书房。
她需要确认一件事——宫宴的请柬,或者说,与宫宴相关的文书,是否存在可供利用的“规则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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