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档案馆地下一层的特藏室,灯光昏黄如旧纸泛出的微光,空气里飘着纸张与岁月混合的气息——那是陈年油墨的苦香、木柜深处霉斑的潮味,还有一丝铁锈从通风口渗入的金属腥气。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份泛黄焦边的原始战报原件,触感粗糙而脆弱,像枯叶在风中轻颤;字迹模糊,仿佛被时间之手反复擦拭,却仍倔强地嵌在纤维之中。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陈德昌坐在轮椅上、目光深远地说起那场战斗的画面——
“那天夜里风太大了,我们缩在阵地边缘,小赵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怕,只有坚定。”
怀表在他口袋中微微震动,表面泛起幽蓝色的光晕,像是回应他的思绪。
这块表是他祖父留下的唯一遗物,据说曾在战场上救过三条命……他曾梦见雪地里的呼喊声,醒来时表盘正泛着幽蓝的光。
一瞬间,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情绪涌入心神,仿佛他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其中的人。
耳边骤然响起炮火撕裂夜空的轰鸣,寒风如刀刮过耳膜,鼻腔里充斥着硝烟与冻土混杂的刺鼻气味,掌心甚至能感受到枪管传来的冰冷震颤。
眼前的画面一变,不再是档案馆的墙壁,而是雪地、炮火、呼啸的寒风和满天星辰下的铁血战场。
然后,他看见了一串数字和坐标,在脑海深处清晰浮现出来:
档案编号:JY - 1950 - 12 - 13
那是一个从未出现在任何公开资料中的档案信息。
他猛地睁开眼,额头沁出冷汗,心跳如鼓,胸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苏晚。”他低声自语,“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份档案。”
翌日清晨,苏晚带着设备早早来到档案馆。
她听完林默的描述后,眉头微皱,但很快便点头:“我认识一个老档案员,专门负责未公开材料的归档工作。”两人穿过层层走廊,脚步声在空旷通道中回荡,如同叩击历史的暗格。
最终在一扇布满灰尘的铁门前停下。
“这是冷库存储区。”苏晚压低声音,“很多东西都被遗忘在这里。”
管理员接过编号卡片,推了推眼镜,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这份档案……是军方移交过来的,几十年都没人动过。”
随着金属门吱呀开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带着冰霜凝结的干燥气息,林默感觉手中的怀表又是一阵轻微震动,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共鸣。
档案取了出来,是一卷胶带录音带,外包装上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长津湖战地广播原声”。
“这不可能。”苏晚低声说,声音里透着技术人的严谨,“当时前线哪来的录音设备?”
“可它就在这里。”林默伸手轻触那卷录音带,塑料外壳冰凉坚硬,边缘有细微划痕,指尖传来久经摩挲的磨砂质感,心中某种情感翻涌不止——那不只是好奇,更像是一种血脉深处的召唤。
他们在档案馆的技术室尝试播放,当第一个音节响起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电流滋啦一声轻响,继而,一个沙哑却清晰的声音穿透七十余年的寂静:
“这里是长津湖三号阵地,我是战地广播员赵振华……如果我没能回来,请告诉我的家人,我没怕。”
那声音像是从冻土中复苏,带着金属共振的颤抖,却又无比真实。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拐杖点地的笃笃声——陈德昌不知何时已等在技术室外的长椅上,是他执意要来,说是“想亲眼看看你们能不能听见当年的声音”。
听见那熟悉的嗓音的一瞬,他猛然起身,拄着拐杖冲进技术室,双目赤红。
“这是小赵的声音!”他颤抖着说,手掌紧紧抓住桌角,指节发白,“他在广播站待了三天三夜,就是为了把我们的战况传出去!后来敌人轰炸,整个广播点全没了……我以为没人知道他还活着说过话……”
老人的眼角湿润了,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极轻的“嗒”声。
林默望着陈德昌,再看向录音机,突然明白一件事:历史从不会真正沉默,只是有人选择让它沉默。
与此同时,张远航收到了消息。
他坐在办公室内,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金属笔帽冰凉光滑,眼神阴沉似铁。
他清楚那份录音一旦公之于众,自己过去几年精心篡改的内容都会土崩瓦解。
“得毁掉。”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被地毯吸尽。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内部安保人员的号码:“我要调用一下冷库存储区的监控权限。”
但下一秒,手机震动,一条来自匿名邮箱的邮件弹出。
标题赫然写着:“你改动的每一份记录,都有备份。”
他脸色骤变,立刻打开电脑查证,却发现所有他修改过的文件都已经被复制,并设置了加密云同步——上传时间竟早于他每一次操作之后的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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