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博物馆修复室静得能听见硬盘运转的嗡鸣。
台灯在林默身侧投下一圈昏黄光晕,映着他略显疲惫的脸。
他坐在剪辑软件前,指尖悬停在回车键上,屏幕上正播放着昨夜从一段异常信号中提取出的影像——那不是普通的视频文件,而是一串自动重组的动态画面,仿佛时间本身在低语。
雪花点闪烁几下后,清晰的画面浮现:张磊在雪地中奔跑的身影、脚下冰壳碎裂的细微声响、冲锋碉堡前的最后一瞥……每一帧都带着原始颗粒感,像是从历史深处撕下的真实片段。
风雪呼啸声透过耳机传来,刺骨寒意仿佛顺着听觉渗入皮肤;林默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仿佛自己也站在那个零下四十度的冬夜。
他没有添加任何特效,也不需要旁白与配乐。
那些真实的画面本身,就足以震撼人心——脚步踩在冻土上的闷响、远处炮火炸开时空气的震颤、甚至战士粗重的喘息,都在无声诉说一个被遗忘的时代。
苏晚看完后沉默良久,才低声说:“这段画面太震撼了,必须让更多人看到。”
林默点点头,眼中透出少有的坚定,“不只是纪录片,我想在博物馆开一个讲堂,讲讲这些战士的故事——不是冰冷的历史事件,而是他们的信念、他们未说完的话。”
苏晚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她轻声问:“你确定要这么做?现在的人对战争已经有些麻木了。”
“可他们不该被忘记。”林默说。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林默反复修改讲稿。
每删去一句修饰词,他就多一分犹豫:该不该用这么直白的方式讲述死亡?
可每当他闭眼,张磊回头的那一瞬就会浮现眼前——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炽热的托付。
终于,他在清晨打印出申请书,封面上写着五个字:“请让他们说话。”
几天后,林默向馆方提交了开设“历史讲堂”的申请。
会议室里,馆长翻着他的计划书,眉头紧皱:“你说你要讲抗美援朝背后的故事?林默啊,咱们这里是学术机构,不是搞个人情怀的地方。别整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影响职称评定。”
林默低头应道:“我明白,不会给您添麻烦。”
但他心中已有决断。
讲堂定在周末下午,地点是博物馆三楼的小报告厅。
赵晓菲和杨雪一早便来帮忙布置场地。
她们挂上手绘的展板,上面是志愿军战士的照片与家书摘录;摆放好椅子,在每张桌上放了一本《战地日记》的手抄版——这些内容已征得烈士家属同意,并经退役军人事务局备案,纸页泛黄仿旧,指尖抚过时能感受到微微凹凸的墨迹,如同触摸一段沉睡的记忆。
“真的会有观众吗?”赵晓菲一边贴标签一边担心地问。
林默正在调试投影仪,闻言顿了一下,低声道:“会有的。只要有人愿意听。”
首场讲堂开始前十分钟,已经有十几位观众陆续入场。
有学生、有退休老人,也有带着孩子来的家长。
角落里,一辆轮椅缓缓驶入。
陈德昌来了。
林默曾在爷爷的战地合影中见过他——那个站在张磊身旁的年轻人,如今已是八十多岁的老兵。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坐在最边上的位置,双手拄着拐杖,静静等待,掌心摩挲着金属扶手的冷硬触感,像在确认某种久远的真实。
林默走上讲台,环视一圈,深吸一口气。
他按下播放键。
大屏幕亮起,雪花点闪动几下后,清晰的画面出现。
张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雪地上,他背着炸药包向前奔去,脚下是冰冻的土地,身后是枪炮轰鸣的战场。
镜头仿佛穿过时间,将所有人拉回1950年的那个冬夜。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硝烟的气息,耳朵里灌满了风雪呼啸与子弹划破天际的尖啸。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只有投影里的脚步声、风雪声、枪声在空气中回荡。
有人悄悄抹泪,指腹擦过眼角时留下湿润痕迹;有人屏住呼吸,胸口起伏微弱如眠。
画面定格在张磊回头的一瞬间,那一瞬的眼神,穿透七十年光阴,直击每个人的心底。
音乐响起,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的旋律,缓慢而庄重。
林默站在台前,声音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
“这是张磊,一位普通的爆破手。他在冲锋前只留下一句话——‘替俺看看新中国!’”
“你们看到的,不是电影,也不是纪录片。这是我从一批战地胶片残留信号中恢复出来的画面。有人说这是幻觉,可当它自动重组为动态影像时,我知道——这是记忆在归来。”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但我清楚一件事:我们不能让这些人被遗忘。”
他说完后,全场掌声雷动。
赵晓菲眼眶泛红,杨雪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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