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林默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冰雕连三号组,不再是一个冰冷的编号。
那个在生命最后一刻还惦记着母亲的年轻战士,有了名字。
王德胜。
林默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苏晚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苏晚那边似乎很嘈杂,但她的声音依旧清亮有力。
“林默?怎么了?找到新线索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找到了一封信,一封未寄出的家书。信的主人,是‘冰雕连’的战士,他叫王德胜。”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去,几秒后,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说……你找到了‘冰雕连’战士的名字?”
“对,信里有他家的地址。”
两天后,一辆越野车颠簸在山东乡间的土路上。
林默、苏晚,还有助理李红梅,根据信封上那个早已模糊的地址,一路寻到了这个名叫“王家庄”的偏远村落。
村子很老,许多房屋都是土坯墙。
他们向村口晒太阳的老人打听,一位满脸皱纹的大爷听完“王德胜”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王德胜……那不是守寡的桂兰嫂子的独苗儿子吗?出去当兵,就再没回来过……”
老人颤巍巍地指向村子最里头一间孤零零的土屋:“桂兰嫂子今年得有九十好几了,耳朵不大好使,你们说话得大声点。”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九十多岁,这意味着,王德胜烈士的母亲,还活着。
她等了七十多年。
三人怀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沉重心情,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一位满头银发、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坐在小板凳上,费力地择着篮子里的青菜。
阳光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听到动静,老人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虽然布满白翳,却依旧透着一股执拗的光。
“你们是……?”她的声音沙哑而缓慢。
林默走上前,蹲下身,将那个用无酸纸袋精心包裹的信封,用双手捧到老人面前。
他放大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奶奶,我们是来……送信的。王德胜的信。”
“王德胜”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老人尘封的记忆。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信封。
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用一双布满老年斑、因常年劳作而关节变形的手,在自己的衣襟上使劲擦了擦,仿佛那信是什么绝世珍宝,生怕自己弄脏了。
然后,她才颤抖着,接过了那封迟到了七十三年的家书。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干涸的眼眶里涌出,顺着深深的皱纹滑落。
“是俺儿的信……俺儿的信……”她喃喃自语,仿佛在梦中,“他说过的……他说过,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
这一刻,整个小院都安静了,只有老人压抑的、风箱般的哭声。
苏晚眼眶通红,她示意李红梅架好摄像机,自己则走过去,轻声问道:“奶奶,您能……为我们念念这封信吗?我们想让更多人知道,您的儿子是一位英雄。”
老人点了点头,用衣袖抹去泪水,戴上一副镜腿已经用线缠了又缠的老花镜,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张脆弱的信纸。
苏晚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
老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和岁月的沧桑,一字一句地在小院里回响。
“娘亲,见字如面。天冷了,朝鲜的雪比咱家冬天后院的雪还大,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俺们发了新棉衣,很暖和,您别担心。这边的柿子饼没咱家的甜,等打完仗回家,俺再给您从树上摘最大的……”
信的开头,是寻常的家长里短,充满了对家的眷恋。
读到这里,老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仿佛看到了儿子调皮的模样。
但信的后半段,笔锋陡然一转。
“……娘,我们马上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打仗了。指导员说,这是为我们身后的祖国和人民打的。俺虽然笨,但也知道这个理。若您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但俺没有孬,没有给您丢人,没有辜负党的嘱托。请您一定,一定以我为荣……”
读到最后一句,老人的声音彻底被哽咽淹没。
她再也支撑不住,将那封信紧紧地、紧紧地抱在胸口,仿佛抱着她唯一的儿子。
泪水无声地打湿了那泛黄的纸张,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不是哭声,而是一个母亲等待了一生,最终等到一个结果后的全部宣泄。
林默别过头去,眼泪再也无法抑制。
他带他回来了,却也带回了最终的死讯。
苏晚团队制作的视频《一封迟到七十三年的家书》在网络上发布后,瞬间引爆了舆论。
无数网友被视频中那位母亲的眼泪和等待所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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