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静默只持续了片刻,却仿佛浓缩了他们一路走来的所有艰辛与期盼。
林默能听到苏晚克制而深沉的呼吸声,那是大战来临前的信号。
“这不仅是一场演讲,林默。”苏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这是我们向所有人,包括我们自己,交上的一份答卷。”
上海大剧院,这座城市最顶级的艺术殿堂,灯火辉煌,宛如一颗镶嵌在夜色中的明珠。
当林默的名字出现在宣传海报上时,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了某种错愕与震撼。
一个文物修复师,一个非官方的历史讲述者,将在这里,举行一场主题为“信仰之火永不熄灭”的收官演讲。
票,并未公开发售,而是通过之前巡讲的各个社群、学校、以及与老兵相关的组织定向邀请。
李思远之流曾嘲讽这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的小圈子狂欢,注定门可罗雀。
然而,演讲当晚,能容纳近两千人的歌剧院座无虚席。
有白发苍苍、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入座的老人,有穿着校服、眼中闪烁着好奇光芒的学生,有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都市白领,还有许多像那个弄堂里的阿婆一样,闻讯而来的普通市民。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整个剧场没有一丝喧哗,只有一种肃穆的期待在空气中流淌。
后台,林默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他没有穿惯常的修复师工作服,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干净得像一块璞玉。
苏晚走过来,帮他抚平了肩上的一丝褶皱,轻声说:“别紧张,就当是讲给我们两个人听。”
林默点点头,目光越过她,看到了侧台的阴影里,一个瘦削的身影。
是王德贵老人,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胸前没有挂满勋章,只在胸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别着一支钢笔。
那是他当年所在部队发的,他珍藏了一辈子。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林默,缓缓举起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林默的眼眶瞬间就热了。他立正,深深地鞠了一躬。
聚光灯亮起,将舞台中央照得雪亮。
林默独自一人走了上去,没有讲台,没有提词器,只有他和他身后巨大的、深邃如夜空的幕布。
他站定,环视着台下成千上万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那股曾让他局促不安的社恐感消失了。
他感到无比的平静,仿佛有无数双坚定的手,正轻轻地按在他的肩上。
“在很久以前,我以为历史是博物馆里冰冷的陈列品,是书本上泛黄的文字。”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剧场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我‘认识’了他们。”
他开始讲述。
讲那个在冰雪中冻成“冰雕”,却至死保持着战斗姿态的年轻士兵;讲那个抱着炸药包,高喊着“为了新中国,前进!”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爆破手;讲那个在坑道里,就着一豆油灯,给远方的妻子写下“待我回家,再与你细说那山间月光”的文书。
他讲的,都是纪录片里未曾完全展现的,更为细腻、更为私人的片段。
他就像一个忠实的转述者,将那些被时间掩埋的声音,重新带回人间。
“他们怕不怕?怕。他们想不想家?想。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林默的目光穿透了光束,望向黑暗中的观众席,“但他们选择把恐惧和思念埋在心底,把胸膛迎向了炮火。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叫‘家’的地方,是一个叫‘国’的信仰。”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却愈发坚定。
“七十多年过去了,我们站在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繁华里,享受着他们未曾见过的光明。我们常常会问,他们被遗忘了吗?”
林默缓缓摇头,目光扫过全场。
“没有。他们没被遗忘,因为他们从未离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的巨大幕布亮了起来。
那不是影像,而是一张张脸。
黑白的,转为彩色。
年轻的,苍老的,微笑的,坚毅的……一张张志愿军战士的面孔,如星辰般铺满了整个夜空。
全场寂静。
紧接着,不知是谁第一个站了起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片刻之间,全场近两千名观众,无论老幼,尽数起立。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经久不息。
许多人脸上挂着泪,却在用力地鼓掌,仿佛要用这掌声,跨越七十年的时空,告诉那些英魂——我们听到了,我们记得。
王德贵老人被搀扶着,颤抖着站起身,浑浊的眼中,映着那满天“星辰”,泪水纵横。
同一时刻,《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纪录片,经过紧急的后期制作与翻译,在全球数十个国家的流媒体平台与部分艺术院线同步上映。
没有宏大的战争场面,只有一张张真实的面孔和一个个朴素的心愿。
海外的评论区,第一次出现了超越政治与国界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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